图片里。
赫然是齐婴。
李斯安靠在栏杆边,攥紧拳头,半晌没动。
再睁开时,那对狐眼里猝然爆发出凶狠的光,他面无表情地打下一排字:我知道了。
转过头,李斯安开始拣武器。
第56章
七点出头。
李斯安站在公共卫生间附近的洗手台边等人。
他将手指上的血冲干净, 水声稀里哗啦,将鲜红濯洗成清亮,却始终冲不散腥气。
他睁开眼时, 一个巨大的光圈笼罩着他的影子, 原本束缚在他脸上的止咬器被掰成一截截钢丝条,项圈和铁链扔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不见了。
大火、森林、雨夜都消失了, 红光照在手指上, 李斯安抬起手, 指尖在滴血。
李斯安双手压着洗手台,水珠没过额心, 他抬起眼睛,看见镜子里自己那双黑色眼睛, 也在一瞬不眨盯着他看。
呼。
安安!有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匆匆走过来。
是李家的司机。
由于高中学校离家近, 李斯安都是和齐婴一起步行回家, 他们又刚好是邻居,因而很少用到司机。
李斯安也没有解释从昨天放学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他去哪了,只是虚靠着车玻璃,看着沿路风景。
这场经历如同梦一样, 他不想被当成神经病, 好在宋叔也没有多问, 转着方向盘:齐婴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他问我你在哪。
李斯安抬起眼睛。
宋叔说:昨天你同学说你去他家里住, 我如实告诉齐婴了,不过, 你同学住得可真够远的, 你打电话让我来西区接你时, 我都吓了一跳。
气息很沉地从肺腑里呼出,李斯安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睫毛还挂着没消融的白霜,将眼前弄得模糊不堪。
公路上的人很多,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进入高校区域,视野逐渐开阔。
车窗外人影飞驰而过,两旁的樱花树树影摇曳,花瓣被风吹飞舞,滚了满地。
远远的,就看见一群少年人走在铺满樱花的道路上,一窝蜂似的走,跟着中间的少年,穿过人行道。
那人的神情潦草而混账,背后油画般深蓝的天,映出冷白的面孔,一片云被吹散,落到他的肩头。
这张脸过于出众,将附近的花花草草都贬得黯然无光。
不少男男女女都转过头去看。
李斯安垂在膝盖上的手指抽动了下,指甲厮磨过校服的衣摆,留下一道道深褶皱。
宋叔也看到了人行道上那一幕,不由感慨:听说齐夫人生病了,齐婴应该也很难过吧。
李斯安磨牙。
可能是那目光过于明显,远处少年头微抬,眼皮生冷地,虚偏了下。
他额前的黑发垂下,几绺搭在眉骨上,鼻梁高耸挺拔。深黑色狭长的眼眸里,装满冷漠且防备的情绪。
目光相碰的刹那,李斯安咬住了唇,齐婴却没什么表情,淡淡地移开眼去。
宋叔不由唏嘘: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接近啊。
将李斯安送到学校,车就驶离了,校园里铃声刚响,早课还没起,有些人叼着面包踩着个滑板匆匆跳下来,往教室里跑。
李斯安抓着书包肩带,冷着脸往前走,李斯安平日里话多又热闹,这次一言不发、闷得像是被齐婴附体了,不少人去扯扯他的书包尾,笑嘻嘻道:丧什么啊安崽,起来嗨。
李斯安一字没回,憋着气,只知道往上爬楼梯。
报告。
教室里是没有老师的,但李斯安也肉眼可见的迟到了,整个班级里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那咬字清晰的两字,让不少人抬了头。
李斯安站在教室门口,头发微乱,脸上有明显的伤痕,戾气未消,眼神径直穿过大半个教室,朝班级末尾瞥去。
由于李斯安总是在笑,两年多了,很少有这样严重的脸色,班里不少人诧异极了。
几颗脑袋嘀嘀咕咕地凑到一起:咦,他怎么了?
你看他在看齐婴诶。
哦哦也对他们不是死党吗,齐婴回来了他估计很高兴吧,现在迫不及待去打招呼呢。
你确定他这是去打招呼的样子?
那些声音钻入耳里。
齐婴背靠着墙壁,一条手臂平放在空桌子上,握着笔的手指一停,头略微抬起。
李斯安眼睛明显泛红,睁得大大的,像蓄着水,脸色苍白地站着,下嘴唇被咬得发白,像是快要哭出来。
齐婴移开视线看书上的字,课本上的字,却一个个变得令人迷惑,尽数变成了李斯安的眼神。
那样的目光下,齐婴伸手拉开李斯安的椅子,拉开椅子方便李斯安待会过来就能坐上去。
李斯安动了。
他大步朝齐婴走过去,他们本来就是同桌,走过来也没什么不对。
可能是空调温度打低的缘故,空气冷得像结冰,不少人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诡异。
齐婴等李斯安坐下,半晌也不见他落座,便抬了眼:安安?
李斯安停在齐婴面前,手按在了椅子柄上,深吸气:真的是你。
除了他们本人,恐怕没人懂这句真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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