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仪坐起身来,神秘兮兮道:林逾,你要当爸爸了。
林逾的手一抖,脚步不自觉后退一步,手撑在桌面上,不料一时没站稳,一把将桌上东西都扫到了地上。
他慌乱地半阖着眸子,蹲下身摸索着去捡地上的东西,一双手却仿佛被人抽掉了骨头,颤抖地拿不动一根羽毛。
陈静仪兴奋的有些过头,她指着被林逾挥掉的那支验孕棒,说:看,两道杠,你的孩子,林逾。
林逾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钻心的痛令他头脑清醒一瞬,他知道陈静仪在说服她自己,这是他的孩子,绝不是那个男人的
于是他轻轻点了下头,稳住手一边捡东西,一边遮住眼中的苦涩,应和道:是的,我们的孩子。
林眷柔出生以后,林逾就十万分的爱她,而陈静仪却有些情绪不稳定,况且她自己也都还十分年轻,完全没有做母亲的心理准备,对她时坏时好。
林逾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不过就是左右摇摆她到底是不是林逾的孩子。
这天林逾出门买菜,回来时林眷柔已经滚到了床边,摇摇欲坠地吊在半空中,稍有不慎,就要头朝下掉到床下,小孩子头骨是十分柔软的,要不是他回来的及时,这一下磕到头,后果不知道会有多严重。
林逾鲜见地动了怒。
他抱着林眷柔与陈静仪相对而坐,第一次声音冷漠地问她:如果你怀疑,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他笃定她不敢。
陈静仪果然拒绝了,并且保证绝不会拿林眷柔的安危当做儿戏。林逾却不敢再信任她,林眷柔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在带了。虽说他也不愿意她们母女关系冷淡如冰,但陈静仪前科太多,他宁愿让林眷柔只靠着父亲的爱长大。
林眷柔五岁多的时候,陈静仪竟又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她以为她即将要攀附上高枝,却阴差阳错令她的人生跌至谷底的男人。
原来他叫蔺世生。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却满身颓唐。
陈静仪洗了把脸,毫不犹豫地选择同蔺世生在一起,他们同时背着自己的丈夫与妻子,做了对方的小三。
也是在这一年,她发现一些事情不太对劲。
起因是林逾的工作有了调动,他们一家要搬到市里的家属楼去。
兵荒马乱慌慌张张好几天,才将东西搬得差不多些。
林逾在新家忙着搬家具之类的大型物件,陈静仪在家整理些小东西。
一整面墙的书柜都是林逾塞得满满当当的书,陈静仪一本一本往下拿,蓦地从书页中间飘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陈静仪漫不经心地弯腰捡起来看,然而立刻就愣了神。
是林逾早年的一张化验单,上面许多字组合成的专业术语她都看不太懂,却能看得清一句话林逾精子成活率极低,几乎丧失生育能力。
她如遭雷击,恍然大悟,为何她告诉他自己怀孕,他是那样慌乱的反应。她终于确定,林眷柔就是那个强.奸犯的女儿,她热血冲脑,一股久违的恨意突然就冲破了时光的洪流,全都加诸在了林眷柔的身上。
她就是个野种!
陈静仪面容扭曲,几乎尖叫出声,下一秒,林逾颓然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
陈静仪倏然扭头,啪地一巴掌打在林逾脸上。
他头歪在一边,半晌也没有动弹一下。
林逾独自在空旷的屋内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林眷柔找了过来,扑在他的怀里,娇声细气地喊他:爸爸,我饿了!
他从恍惚的境地里回过神来,看着女儿娇嫩可爱的脸庞,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气来,谁说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不能是他林逾的女儿?
他打定主意,要去做亲子鉴定。
那是一个深秋初冬的时节,林眷柔已经快要六岁。
这一天阳光很好,被叶子分割成各种形状,细碎斑驳地打在地上。
林逾去医院取了证明,拿到结果的一瞬,他欣喜若狂医生说,他虽然几乎丧失生育能力,但并不代表绝对不能生育,林眷柔就是他的奇迹,他的女儿,同那个人渣没有任何关系。
林逾抬眼望向天空,阳光刺眼,照的他流下狂喜的泪来。
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便放了一份在自己的日记本里,用一个铁皮盒锁起来,另一份打算拿给陈静仪看。
他站在阳台上,远远地望着那颗高大繁茂的银杏树,眺望着等待自己妻子的回归,好教她也知道这样的好消息。
然而他只看到陈静仪同蔺世生的亲密姿态。
她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那样娇艳的笑,脉脉含情,娇羞无限。
他看着那男人亲吻她,在车上捏她胸.脯,将手探进她的裙底,他想象着车里的气喘声,细微的震动声,令他头皮发麻,热血上涌,忍不住冲了下去。
近在咫尺,马上就到达那对渣男贱女的车窗前了
突然街头车灯大亮,巨大的刹车声持续了许久,然而失控的车子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量冲了过来。
林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飘起在半空中,又重重地落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刺眼地令人眼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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