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阁自如其名,一座隐于山间的亭台楼阁,四面环绕回廊,雕梁画栋,远远看着,楼阁仿佛悬浮于云雾之上,倒有种山外山楼外楼的古朴雅致。
如今的望仙阁管事是白翁,除了云涟外,现在山上的弟子几乎都是从他手里过来的,所以白翁在清玄山的地位也很高。
被选进山门的弟子们年岁都差不多,且世家中人常有往来,大多脸熟,很快就相处一片了。
仙门与世家又不同,都各管各派的事,就算有名声在外的,也只是相互间拱手示礼,笑一笑,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于是,一众新弟子很快就分成了三个阵营,世家弟子一片,仙门弟子一片,温璨单独一片。
温璨是个例外,一直都是。
虽然他大名在外,但在没进清玄山之前,很少有人真的见过温璨本人。所以在其他世家弟子第一次看见温璨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他们原以为温璨如此不受待见,一定是因为他其貌不扬,资质又差,温家主觉得拿不出手,所以才从不带他。
可他们从没想过,温璨竟是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不过少年人往往都有慕强的心理,喜欢跟比自己厉害的人玩,所以即便温璨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讨厌,可一想到他那么废物,也就自然不会主动搭理他。
察觉自己被特意的孤立了,温璨也没在意,趴在桌案上闭眼休息。
从他第一天上清玄山开始,温璨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前世他临死的时候,那一张张贪婪狰狞的嘴脸在眼前,连他死了都不放过,还要将他的衣衫剥尽,寻找《参同契》的下落。
只是没人知道,他上辈子手持的《参同契》,不过只有一半而已。
一转眼见温璨睡得正熟,常松霖登时气上心头:我昨晚回去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通,你说凌清君怎么就选了温璨呢?白胡子老头说的不错,论修为,论资质,他比得过谁?
顾怀玦坐在旁边,看了眼后面的温子豫,摇了摇头:松霖,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
常松霖哼道:我就是气不过嘛。不过怀玦哥你可别光说我,你就看着吧,要是凌清君哪天娶了像温璨那样的仙侣,顾泱泱的反应肯定比我还厉害。
他的偶像身边跟着个废物,还是他特别讨厌的废物,给谁谁能甘心啊?
顾怀玦没说话,已经可以想象了。
温大哥你说,他这是走了什么运了?常松霖自己说着不解气,转头又要去温子豫那里找安慰。
他一直都知道温子豫最讨厌的就是温璨,自小就这样,但凡谁要是敢提起那是他弟弟,温子豫铁定是要翻脸的,谁的面子也不给,跟他爹的性子一样。
温子豫瞥了眼那个方向的人,冷哼一句:狗屎运。
喧闹的声音一瞬就掩了下去,众人不知为何,怎么就突然没声了,寂静的仿佛都哑了嗓子。
常松霖好奇的往后探着脑袋,睁大了眼睛,像是在问他们怎么了。
几个靠窗子边的仙门弟子默契的伸手压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噤声。
这时一道纯白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的回廊上走过,明净的长窗将那一抹淬了雾色的影子照进来,还依稀可见几个仙门弟子的口型在说着:凌清君来了。
第十一章
你来,就是为了睡觉的?
云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座弟子都挺意外的。
按清玄山的规矩,前一个月的第一节 课都当由望仙阁的掌事白翁亲自授道,以表尊师。
见云涟走进来,一时间龇牙咧嘴看嘴型的弟子们立刻就坐好了,后背挺得笔直,颇有种幼时上学堂的架势。
一众少年老老实实坐起身,尤其突出了角落里偷懒睡觉的温璨,云涟余光扫过去,却没说话。
那身翩然白衣在讲台上立着,若广寒清松,目光虽冷,却不带寒意,一字一句的给他们讲修行的要义:修行,讲究的就是静心平息,如果连最基础的修身养性都做不到,那么修行对你们而言就是没有意义的东西,我说的对吗,温璨。
温璨已经迷迷糊糊醒了,凭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对云涟的畏惧,勉强撑起眼皮,听到云涟叫他,温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头一次中气十足的应着:对。
往常吊儿郎当的少年直挺挺站着,昂首挺胸,眼皮还在打架。
在座的弟子们在家的时候就常听说云涟的事迹,对他是既崇敬又畏惧,原本个个都拘谨着,结果温璨出人意料的站起身来,引来众弟子哄堂大笑。
余光瞥了眼云涟冰冷的脸色,他们又骤然收了笑意,但心里却默默地把温璨划到了他们自己的阵营里来了。
都是对凌清君畏惧大过于崇拜的可怜人。
云涟眸光扫了他一眼:醒了?
温璨默默咽了口水:嗯。
云涟冷声:你来,就是为了睡觉的吗?
与云涟在六合峰相处三年,温璨对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无比了解,那双暗夜般的眼眸对上他,温璨心知惹他生气了,自觉地闭了嘴。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作为世家弟子,他日你们都是要各自管辖一方的,如若自己都不能端正行为,严于律己,还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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