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满满一桌子菜肴,无声昭示过往的贫穷,萧焉感慨万千,先夹了一条炸咸鱼。
炸鱼表皮裹了一层面粉,炸后酥脆、焦黄,比手指还细一圈,正是因为小,才特别入味,高温油炸下,刺都变酥了,可以直接吃。
鱼刺已经被炸到酥脆,可以直接吃,咬下去咔嚓一响,焦香四逸,照顾萧焉口轻,并不十分咸,可以空口吃。
炸鱼下铺了一层香菇酱,山林的鲜味,江河的鲜味融合在一起。食材很一般,胜在烹饪的火候。
表皮焦而不糊,鱼肉丝丝入味,炒制香菇酱的温度恰能激发食材本味,多一分则过浓,少一分则寡淡。
最考验厨艺的,就是火候。食材可以花高价买,刀工可以花几十年练,唯独火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炉子、餐具、食材特性都会影响对火候的把握,换一口锅,材料的导热性难免变化,这时厨师就要控制火候,让菜肴维持在最佳状态。
简单一道炸鱼,已经能看出许晴的烹饪水平,她初来乍到,不熟悉厨房,却能做得如此完美,不只是熟练使然,更是有烹饪天赋。
萧焉出身好,见识广,对美食略有研究,他吃了这道菜,十分惊讶。许晴的能力果然不一般。
许晴很会察言观色,见萧焉吃完咸鱼,忙不迭地把另一盘菜推到眼前:这是家乡烤菜,虽然叫烤菜,却不是烤出来的,而是用小火把汤汁烧干。老板您尝尝。
烤菜浓油赤酱、烤的时间又长,最容易让调料味盖过食物本味。层次不丰富,只能吃出一个咸或辣。
许晴做的烤菜,菜叶已着酱色,像是腌制过,看着就很下饭。菜叶炖得软烂,一点生脆也无。咽下去时还能回味出淡淡的甜香。
干烧后食味浓郁,调料微咸,特别下饭。干煸过的辣椒在嘴里爆发辛呛滋味,炒熟的芝麻增加醇厚的回味。
菜叶裹满汤汁,拌到饭里。米饭是粳米,胶质率高,米色清亮透明,粘性较小却不散,蒸熟后白白胖胖,看着就十分喜人。
蘸满汤汁的米饭更是诱人非凡,腾腾热气混合咸香,微烫地滚过舌尖,美味又饱腹。
萧焉连着扒拉完半碗饭,手边出现一杯石榴酸橙汁。
许晴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老板,烤菜有些咸,您喝这个解渴。
萧焉接过,语气有些无奈:你不要和我这么客气,这让我很拘谨。
许晴大大方方地一笑:那好,老板,我也不客气,开始干饭了。
许晴这才坐下,大口扒饭。
桌上,甄珠和玉霓气得脸颊发粉。
霜黎好饮酒,饭却不怎么吃,许晴见他在喝黄酒,把炒蟹推到他面前:这个菜下酒最好,海鲜和黄酒还很搭配。
蟹的鲜味要细细咂摸,炒蟹把品相较差的蟹剁碎,起锅烧油,先将辣椒、八角、紫苏、咸火腿丝加进锅里,小勺爆香。
再加入剁碎去壳的螃蟹,爆炒,趁热端上桌,适合喝酒的时候一边品味一边吃。
霜黎一笑:真是贴心人。
许晴的脸立刻红了。吃饭时还不时偷瞄霜黎,然后飞速转开眼。
霜黎有时言语轻浮,但他身为妖王,气度非凡,一桌家常菜,竟让他吃出帝王宫宴的感觉,头上扣个十二旒冕冠,可以原地登基。
霜黎夹了一口菜,刚放到口中就立刻夸赞道:你的烹饪水平很高。
他没吃出来的是许晴用一堆品质差的食材做出这些美味,如果知道的话,霜黎会赞一句化腐朽为神奇。
哪里称得上水平,家常菜而已。许晴笑道。
她脸上笑着,心里却一酸。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她姥姥经历一生风霜,却还是毫无保留地热爱生活。
姥姥总说,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所以有钱没钱,都要开心过好。她年轻时有一双巧手,把小平房装点得温馨,认真做每一道菜,认真准备每一餐。
许晴跟着她学厨艺,学手工,学对生活的热爱。她喜欢的很多,土灶台上升腾的热气,旧玻璃上的窗花、半腐木门框上的新对联
但她最喜欢的,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岁月不待,姥姥已经八十高龄,她曾经细瘦的腰已经佝偻,白嫩的脸蛋皱如树皮,曾经的一直村花,垂垂老矣。
许晴不知道姥姥还有多久可以活,但她想让姥姥在的每一天,都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萧焉不喜欢鼓励人,他实话实说:不必谦虚,你的厨艺很好,等我给你安排合适的岗位。
听到这句话,许晴眼睛一酸,几要落泪。她被魏华绅打压五年,没听到过一句赞美。
许晴不想在饭桌上哭,引起他人的伤感,于是她笑得更灿烂:谢谢老板!
当晚,许晴揽下洗菜的活儿,从田里摘了菜,毫无防备地推开厨房门,然后怀里的菜篮子哐地一声砸到地上。
看到一只大章鱼。
是的,章鱼。
头顶倒扣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缸,触手迅速挥舞,将洗碗机里的餐具取出、摆好,煮高汤,切菜,准备需要腌渍的食材。
八只触手各干各的,井然有序。
许晴: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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