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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欢 第17节
    “……”
    虞汐对于他的信任,总有些忐忑,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算了,继续弄手里的义肢。
    等虞汐弄完捶着肩膀,抬起头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扭头,看到沈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陪着自己。
    一声不吭,她都忘了他还在。
    风将烛火吹得晃动起来,在他的脸上倒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睡梦中的沈欲,面似美玉,少了平日里的张扬凌厉,却多了几分乖。
    严格算下来,自从来到这里起,他就真没怎么休息过。
    一直马不停蹄地处理各种事情。
    她不想吵到他,小心翼翼地去拿了披风给他盖上。
    可是,刚碰到他,他瞬间就睁开了眼。
    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里全是警惕而冷冰的光,虞汐被这视线微微吓住,像是唤醒了脑海里某个久远的记忆。
    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
    可对面看清楚是谁以后,那份冷意瞬间消散,又恢复了平日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像刚才她所见到的,都是错觉。
    “弄完了?”沈欲出声问道,嗓音里带着温柔的暗哑。
    “嗯。”虞汐点了点头,“我看你回来起就没吃东西,饿了吗?有没有想吃的?”
    沈欲想了想,道,“有,糖水丸子。”
    虞汐吩咐厨房去弄了。
    等东西送到,她把糖水丸子递给了他。自己则要了一碗粥。
    沈欲看着她那碗粥,皱起了眉,“你不吃这个吗?”
    “不吃。”
    沈欲眼底的意外一闪而过,“你不喜欢吃甜了吗?”
    虞汐看着桌上的木板还在想怎么做,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熟稔感。
    半晌,才回过神来,答了他一句,“嗯,很讨厌。”
    自从父亲死后,她便再也不喝糖水了。
    沈欲望着她的眉眼里,带着一丝疼。
    原来,你已经不喜欢了啊。
    他轻声说了一句。
    随后,坐到了她的旁边,单手撑着脸颊,轻飘飘地问道: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虞汐:?
    作者有话说:
    小喜:钱……
    第14章 第十四欢
    沈欲的这个问题把虞汐给难住了。
    教坊司三年,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
    当一个人对什么表现出喜爱的时候,往往就会成为他人攻击你的弱点。
    更何况,在经历了三年前的事情,虞汐现在也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喜欢的,或者讨厌的。
    虞汐随口道,“大概……没有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因为太过自然,反而让沈欲的心里有一些心酸。
    曾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情绪浓烈,喜好分明,不用猜也能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可现在……
    他倒宁可她说,喜欢钱。
    “那你猜我喜欢什么?”沈欲忽地问道。
    虞汐想到了第一次在午门见他时的样子,张狂而桀骜,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你喜欢的东西,应该很少吧。”虞汐说道。
    沈欲弯唇浅笑,没有解释,反而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将里面倒出来的,一颗斑斓的糖果递给她。
    虞汐:“这是什么?”
    沈欲:“我的最爱,尝尝?”
    虞汐看着这颜色奇怪的糖果,想了想,放进了嘴里。
    入口的酸瞬间占据味蕾,让人忍不住微微皱眉,然后是难以下咽的苦,是能把人眼泪都逼出来的辣,最后糖果完全融化,却是一股凉透心扉的甜。
    每一味都浓烈而极致。
    倒是像极了他。
    或者,也像极了那个早已被她舍弃的……过去的自己。
    *
    次日,孔家村。
    继母冲进屋的时候,孔长业还没醒。
    他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做了一半的义肢。
    继母粗鲁的一把将他手里的义肢拍掉,“废物东西,你怎么还睡呢,天天在家里搞这些东西,能换钱吗?快换了衣服跟我走!今天你要是敢给我掉链子,看我回来不收拾你!”
    孔长业默默地看了一眼被她丢到地上的木材,重新捡了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放回桌子上。
    不管她骂什么都当没听见。
    继母骂了半天,看她没反应,先把自己气出去了。
    孔长业这才一言不发地套了个衣服,装了两个义肢藏在袖子里,就跟着她出去。
    继母将他带到了一个库房前,对里面的管事道,“王哥,这就是我们家的孩,你看给他安排点什么活计吧?”
    王哥打量着孔长业,长相跟他打扮一样的恣意,一张堪比锅底的脸上,仿佛都能容下两份五官。
    站在一边双手缩在袖子里,唯唯诺诺的样子,身量偏矮,又瘦又单薄,一看就不是个干活的人。
    王哥脸上无比嫌弃,“他这样子怕是做不了什么吧?”
    继母:“没事,他能行,他什么赃活累活都能干,你尽管使唤他就行。”
    王哥勉强地点了头,暂时把他带到了一排恭桶前。
    王哥:“你娘把你卖到我们这了,以后这里的大粪就由你来挑了。”
    孔长业弱弱地说了一句,“不。”
    说着,他拉起了袖子,里面是两节义肢。
    王哥的脸瞬间就黑了,没想到竟然是个断手,虽有不满,还是呵斥道,“残了怎么了?这不是装了个假手了嘛。给我挑!”
    孔长业没说话,默默地走了过去。
    可刚把大粪给挑起来,他手上的义肢掉了,恭桶砸到了地上,里面的大粪全都朝着王哥溅了过去。
    王哥暴跳,“你在干什么?”
    孔长业看着地上的义肢。
    “……我在问你话呢,你聋了?”
    “哦。”孔长业轻飘飘应了一句。
    “哦?”王哥一下子上不来气了,也不知道是被大粪熏的,还是被他气的,“你到底会不会挑?”
    “哦。”
    “又哦?!!”王哥的心态瞬间崩了,吵架得不到回应比他没干好活还气人,“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把恭桶挑出去!”
    孔长业老老实实地用另外一个手去提。
    结果,刚拿起桶,义肢又掉了。
    这下整桶粪全泼王哥身上了。
    王哥简直要原地升天,顾不得身上的屎尿冲他咆哮,“你们一家人玩我呢?滚,个残废还想来我这做工?给我远远地滚!”
    孔长业被撵了出来。
    他也没着急回家,而是趁着这个时间打算再去买点木材回去。
    只是,刚到木材店,就听见老板和其他顾客聊了起来。
    “……老板你这最近生意好啊,怎么都断货了?”
    “嗨,还不是咱们新上任的知府大人,请来了一个做义肢特别厉害的人,最近都给人免费义诊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咱们盐宁郡好多残了的都去登记了,就等着她给做义肢呢!”
    孔长业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色彩,他走了过去,主动问道,
    “老板,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