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是被江团月仰望的那个人,即使对嵇沄没有任何感觉,他也觉得心中火烧火燎,一阵难受!
谁比他过得好都可以,江团月就是不行!
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而此时江团月正在被嵇沄追问,到底谁欺负他了。刚才告状是江团月被人逼到极限,郁气难平,忽然见到他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他回复平静了,甚至觉得羞耻,作为天生白莲花当然要粉饰太平了,怎么会直接告状呢?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总之,我辞职成功了,没什么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们不相信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毕竟真的配不上你。反正,以后我不见他们就好了。
见他居然不告状,刚才痛快淋漓把他骂了一顿的人事总监并不觉得爽,反而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心里更是万分绝望。
因为虽然江团月什么都没说,但是嵇沄的目光却缓缓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冷冷刮过,随后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刻意在他身上多看了几眼。目光如刀,落在身上简直是生疼的,人事总监被吓得魂飞魄散,想起自己这几年爬上来听过的捕风捉影的都市传说,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传说标题。
水泥填海,人肉筑墙,打断双腿,沿街乞讨
就没有嵇家做不出来的!
而他论起出身也不过平平,连顾焕章甚至老顾总嵇沄都不会放在眼里,让他这种人销声匿迹,还需要嵇沄多费心力吗?
像是人事总监这种家境不错,通过个人努力更是初步窥到自己以为的上流世界门槛,听到些许捕风捉影的谣言,就似乎自己看穿了整个世界的运作规律,双脚离开地面,阴谋论就占领了大脑,把别人想得越是无法无天罪恶昭彰,把世界本色想得越是大张旗鼓浪费资源达成微小愿望,就越是符合他的幻想。
他用一套完整的标准去评判贬低认为不如自己的所有人,又会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讨好认为对自己有所帮助的所有人,自然不会小觑嵇沄的手段和残忍。因为在他自己的想法里,如果是他在嵇沄的位置,他就是这么不择手段,肆意妄为,嚣张狂妄,趾高气昂。
谁看他一眼,他要挖出那人的眼珠子。
嵇沄倒是没想弄死他,只是上下扫视他一眼,转而看向老顾总。
老顾总对他的手段了解更多,知道他是杀人也不见血的,何况儿子无能明明有缘分和江团月做朋友搭上这条线却闹成这样,还得他来弥补,想到狄飞那大白鲨计划说不定嵇沄也是知之甚详,立刻不用嵇沄开口就当机立断: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妥善的交代!
话说得斩钉截铁,嵇沄却不置可否。
该说不愧是白手起家创下这番家业的人,老顾总即使卑躬屈膝,看起来也是收放自如,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回头戳了戳呆立着的儿子顾焕章,替他找补: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帮你的朋友把手续办了呀!虽然说了辞职,但你们还是朋友,办完手续不请人家吃顿饭吗?
顾焕章到底不傻,见父亲这幅样子,立刻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嵇沄,其他的事都得以后再说。现在要是被嵇沄记恨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家中本来就生计艰难,哪里经得起树敌?
他立刻跟上,也不敢看嵇沄,只是对着江团月使劲:团团,爸爸说得对,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正好,我给你践行。
江团月虽然迟钝软糯,但毕竟是成年人了,顾焕章出面还能麻醉他一下,但老顾总也在这里,想起对方曾经看自己那种视若无物的眼神,现在又郑重万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人态度变化,最主要还不是因为他身后是嵇沄?
否则,自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他又怎么会和他们吃饭?想到他们就完全不饿了。
就说人事总监吧,向来面对江团月的时候就像是面对嫌弃又鄙夷的废物,现在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滚,怂得像是被抽了脊骨,望着他嘴唇都哆嗦了。
江团月不想看这些人了,干脆摇了摇头:我不去,不用了,赶紧办手续吧。对了,这些东西说好了你要点一点的,要是出问题得及时沟通呢。
点点点,点什么?几十万的东西,还都穿过用过了,谁稀罕一样?!顾焕章心口发痛,哪里有这个耐心?十几个箱子,要他一个个清点到什么时候?江团月动不动说这个,是有多看不起他?难道以后他还能翻旧账算这仨瓜俩枣?
顾焕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还没满十岁父亲做生意就开始发家,也可以说是养尊处优长大,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好看,本来是妥妥的人生赢家。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逐渐成长,本来对一切都很满意,但后来他忽然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他现在也可以说是一个拼爹的富二代,且十分优质,但世界上有许多人是他触碰不到,一辈子连门槛都进不去的。
他混的是本地暴发户新钱二代圈子,在其中虽然是青年才俊,可是真正遇到那些顶级豪门世家,他就好像一无是处。真正的老钱或者出身富贵者,虽然对他也照样客气,可稍微相处他就发现,人和人是有壁的。
只有江团月,傻子江团月,在他眼里自己始终没有什么不好的,是一个值得崇拜的同龄人,一点小恩小惠,常年累月地记在心里,绞尽脑汁回报,小家子气到近乎好笑,像个丑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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