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松开了他的手。
虽然那让人不满的视线消失了,屋内却还是隐约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游宣回眸,看见自己刚刚所打开的门后背正贴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屋里的一切,镜中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在和游宣对视的瞬间,缓缓咧开嘴,露出了血腥且凄惨的微笑。
而身后的谢启在镜中却完全看不到踪影。
游宣抿了下唇,扯下旁边的窗帘,将那面镜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屋子似乎真的如同故事介绍中所说,封印着许多不甘的灵魂。
他遮盖镜子的举动引起了谢启的注意,谢启探头看来:你在干什么?
游宣随意道:没事,装饰一下屋内。
谢启明显不信任他所说的话,那双宝石蓝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乖乖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屋内安静的很,甚至能听到窗外风吹拂过玫瑰园,那数以万计的玫瑰花花瓣相碰撞的轻微声响,谢启盯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那憋了很长时间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把我买下来?
谢启说,我明明没有任何用,只会拖后腿。
房间内有些闷热,游宣正在脱外套,听到这问题,稍稍回了下眸。
为什么这么问?游宣问。
谢启的视线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上短暂的划过,停留在那解开两枚纽扣的领口处。
那里锁骨分明,连带着骨骼的走向都清晰可见,却并不显得过于瘦弱,反而带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在红色的背景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谢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渴。
他抿了下干涩的唇,没接话,而是沉默着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气干掉了大半杯。
游宣解开领带,看着眼前这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金发少年抱着杯子吨吨吨的灌水,总感觉这画面有股说不上来的
违和?
兴许是谢启表现得太过于成熟,他才会对此产生这种错觉吧。
游宣脱了外套,只剩下件衬衫,打开旁边的衣柜发现里面贴心的准备了睡衣,他稍挑了下眉梢,对这副本的真实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喝完水记得把杯子找个东西盖上。游宣说。
谢启没回头,灌完最后一口水后,乖乖的按照他所说的找了两张纸巾,将自己所用的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再看去时,就发现游宣已经换完了衣服。
他在原地愣了许久。
谢启刚刚还在想,身后为什么会传来那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只不过他忙着压下喉间的那股干涩,就没考虑太多,等到好不容易压下去了,才发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谢启面带不满的表情倒是让游宣来了几分兴趣,他笑着将睡衣的带子系在腰间,黑色绸缎制作的睡衣下摆并不是特别长,而是露出了节笔直的小腿,也衬的游宣再也没了那股子商业精英的味道,反而整个人透着平易近人的散漫。
谢启盯着他看了片刻,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该喝水了。
你要去洗澡?谢启问。
游宣嗯了声:已经很晚了,现在不洗的话,就不一定有时间了。
他说的话很模棱两可,似乎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又不确定。
谢启抿了下唇:我能跟你一起吗?
游宣的动作小幅度的顿了下。
怎么?又怕我害怕?他笑了下。
谢启满脸正经:我怕。
谢启小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套路,总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占便宜。
游宣揉了下他那头灿金色的长发:怕也自己洗,在外面等我,我去给你调个水温。
谢启明显有些不开心,视线从他衣领处划过,还是不甘不愿的点了下头。目送着那道身影走进浴室。
屋内的装横华丽到连浴室都是金灿灿的,游宣的视线从那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黄金洗手池上划过,极小幅度的皱了下眉。
浴室里很干净,干净到完全找不到人住过的痕迹,他指尖落在淋浴开关上,将水放进浴缸里,确认水温合适后,本打算关掉水龙头,就看见浴缸底层积攒的那小小的一汪水池中骤然有些异样的扭曲,形成了张骇人的人脸,似乎经历着重大痛苦般,面目狰狞的冲他嘶吼着。
游宣抿了下唇,果断抬起水龙头,照着那张脸冲了下去。
荡起的水波纹很快将那张脸打碎,水面恢复成了片平静。
他垂眸看着那平静的水面,狰狞的鬼脸似乎又有要重组的意思,甚至发出阵阵尖锐的惨叫声,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洗澡的样子。
游宣轻阖了下眼,认命般拿起旁边的沐浴露。
他虽然不害怕,但并不代表不觉得恶心。
这种几乎随处可见的骇人生物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困在某个容器中,正挣扎着想要找人将自己从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去。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暗处视线的觊觎了。
它们早已占领了整栋古堡,无孔不入。
而且只有在有镜面的地方才能显示出它们的模样,刚进门的镜子,水杯,以及平静的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