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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手后,许扬将帕子拧湿,小心地擦去少年脸上的尘灰,才在指尖晕开伤药涂抹在患处。他边说:倒还知道护住脸,没怎么挂彩。不过身上的伤,你是要找个大夫还是我给你看?
    你。
    话音落了好久,许扬才意识过来对方出了声,糯糯的但不娇弱。好,我拉开你衣服了,如果扯到哪疼了,要告诉我。他的语气又柔了三分,手上的动作轻而僵硬,生怕将人碰碎一般。但下一刻,他的眉头便皱紧了,只因才露出的手臂全是青青紫紫,有些还不是新伤。
    目光停驻了半会,他便去够桌上的药膏。这时夏晨也到了,猝不及防打开门,一眼目睹此情此景,表、表兄,你在做什么?
    许扬面色稍沉,收起你那龌龊的猜想。
    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夏晨干笑着将随侍关在外头,压低声说了正事:表兄,你知道这孩子是谁吗就替人出头。
    不知道,路见不平罢了。
    那也要瞧清对象啊。夏晨加重了字音,他可是前朝余孽,虽然家人已经投降,并且以死求得父皇的一枚免死金牌,但他活着就是这个命!
    听罢,许扬看着正好从另一侧衣服中掉出来的金牌,愣怔了一下。然后,他又平静地说:他是不是任人欺侮的命微臣不知道,但见免死金牌如见陛下,殿下带着人作威作福是要挑战皇威吗?
    本宫不是
    而且皇家书院什么时候也可以结党营私了?
    夏晨被这连问慑住了,确认随侍都规规矩矩地在房门五步外,才坐到另一张椅子上,慌张地说:是这样吗?本宫真没那个意思,只是随口问了一下大家有谁也看不惯这小子。
    许扬严肃地说: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必定有御史台批殿下没有容人气度,但殿下并没有亲自出手,所以陛下多半不会在明面上责罚你。然而打架斗殴之事发生在主张宽以待人的明理书院中,难免非议,故动手的人要罚。
    许扬点到则止,夏晨已经想明白了:然而那群傻子一直在仗本宫的势,这些都被好多人看见了,根本堵不住口。天要亡我!本宫刚领了父皇家法,后边还疼着呢。表兄,你得替我想想法子啊!
    鉴于有旁人在,许扬就只简略地瞧了瞧少年上身的伤势。给人后背上完药后,他温声在对方耳畔说:待会自己拿药涂,照我方才做的那样。
    他这边没及时理会,夏晨那已经开始吐苦水了:而且,上次就是这小子害的。前些天太傅要本宫做文章,本来都找好替手了,结果纸条传来的时候不小心停在了他的脚边,再然后就被太傅发现了。哎既然屁股开花躲不掉了,你让我出个气呗。话完,就伸来实木做的折扇。
    许扬手快将孩子抱起,反身坐到椅子上,从容地答道:微臣愚钝,还没有法子。
    瞧出对方护人是认真的,夏晨收回手,行吧,看你面子。不过这小子在书院一点也不谦虚,才六岁就到处拈花惹草,让那些世家小姐心生怜爱。虽然吧,主要是因为他单坐着都太打眼了。
    确实好看。许扬认可地点了点头,想到什么问,他叫什么名字?
    姓言名琛,还挺雅致。夏晨一直注视着旁边,见少年趴上许扬的肩膀,眼睛似要睁不开了,说:他好像困了。
    小言琛听到这话便支起前身,对着许扬使劲摇晃脑袋。
    不要逞强,我带你去床上睡。许扬也看出了少年的倦意,起了身往里屋走。他感觉到怀中人忽然开始担忧,便抚上对方的背,承诺道:睡醒就能跟我回家了。
    语毕,许扬怔住了,万般没想到自己一念之间做了这种决定。然而,他才明确这不合时宜,小言琛已经高兴地应道:嗯,我等哥哥。
    简朴素净的居室中,许扬脑海一片空白,思绪全无,只有双脚在又一声哥哥中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
    黄昏之时,宫门随着三声鸣钟而大开,满朝权贵陆续沿着铺就艳红软毯的大道入筵。金黄的琉璃瓦反射着最后的余辉,很快便挂上了万盏明灯。
    许扬没有过早入席,在东宫同夏晨闲聊好一阵后,才踩着最后的时刻迈入凌罗殿。紧随着门前迎宾的宦官喊了一嗓子,殿内的官员和家眷纷纷注视过来。
    今日这场中秋皇宴的主要目的之一是犒劳边关将士,而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许家了。十数年前,许家随现在的皇帝夏明宇起义,开基立业,之后又披甲挂帅,抵御最难缠的西北瓦剌。如今朝堂之上,再无世家有这样的丰功伟绩。
    边关逐渐安定后,长居草原沙地的许敬时归家与妻儿团圆,未想才两三年的时间,自己的儿子也走了他的路,选择了从武。
    许扬自幼便被人说有其父之姿,即使在京城的名声不算好。到了可以为官的年岁后,他拒绝了羽林卫的闲职,隐了名姓入军在郊外的校场磨练了数月。后来被发现,许敬时便无奈地送他去自己留守在外的队伍了。
    许扬走时在朝中挂了个名头,如今战功加身,是正式赐予封号的时候了。然而,要让他另掌一支军队还是入皇宫禁卫,这里面大有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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