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扬迅速退开,堵门的手堪堪从刀尖下躲过。伴随着巨大响声,木渣飞溅。从门最高处向下裂开的缝隙中,他看到一只瞳色极黑的眼睛,带着蔑视,宛如看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下一刀是横向的,他随之往后踉跄了一步,门板也因此掉落了四分之一。而镰刀似乎真渴望着收割人头,从小窗中迅速伸了进来。见此,他没敢靠近,很快返回搬起沙发一角。欧泽和季邱云小跑来帮了一把,共同将其抵上小窗。
门边陆续堆满能找到的重物后,许扬在微松一口气的间歇,用余光瞥见薇薇安已经将窗户打开,睨着下方已经反应过来,准备闯入的警员。
而不远处也赶来了一辆车,言琛从上面下来,仰头与许扬对视,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许扬的唇角不自觉浮起笑意,转头后,语气也轻快了些:没事了,我们能耗到得救,再不济就从这跳下去。
然而话音落后,他就耳听着门板好像又被卸去了一块。众人纷纷又远离了一步,只有薇薇安掏枪上前。
亮晃着人眼的镰刀伸入门中,一一指向屋内的人。安木歪过头,嘴边噙着可怖的笑容,尊贵的客人,如果你们还要坚持所谓的公道,天堂多你们不多。
再见了,各位。
随后,眼见着银刃将要飞旋而入,许扬一把拿过薇薇安手中的枪,垂下扫射。
安木被枪声一打断,护着两个弟弟往后退。正此时,从楼下袭来白影,猝不及防地缠绕上安氏三兄弟,将他们结结实实地绑在栏杆上。脱手的镰刀滑落向下,伴随着巨大响声扎进了大厅的地板之中。
几分钟后,警笛声在别墅外围呼啸,蓝柯快步赶到三楼书房,透过门上小窗瞧着里边几人气喘吁吁地搬开重物。
你们怎么把犯罪现场给破坏了。她推了推眼镜,脸色一下黑了。
夏晨停下手中工作,昂起头哭诉道:蓝长官,我们小命都要不保,您别挑刺了。我们啊
蓝柯似乎并不关心先前的情况有多严峻,说了一句下次记得有什么事先找警察,然后便摆手离开了。
许扬轻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出去后,你们在大厅等我一下,我有东西得交给安森。准确的说是物归原主吧。
良久后,许扬在薄薄雪地中找到如同受伤小兽般不让人靠近的安森。他在旁边站了会儿后,还是平静地低声说道:我很庆幸这几案都不是你实际动手,你两个哥哥应该也怕东窗事发,把你带进去。为了安夫人,这些年一直下毒的事我不会说,但你今后真的别再犯错了。
安森红着眼瞥了他一眼,鼻孔喷出很重的气息。
许扬倒不在意对方还是这般浑身带刺,从口袋中重新拿出信件递了出去,虽然可能会很久,但两个哥哥总能够回来,再一起满足安夫人那些春夏秋冬的心愿。
安森愣愣地打开信,含着泪看上面的话:
展信佳。
木木,阿林还有小森,请原谅妈妈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不过没有关系,要不了几年,妈妈就能够重新回来,看着你们继续长大。
我们会一起春游,看满山繁花似锦,再一起出海乘风破浪,看夏夜璀璨星空。我们还会一起踏遍麦浪,去采摘苹果和山楂,之后到冬天最冷的时候,你们可以一起抱团在壁炉旁,听妈妈讲故事。
这样写着,妈妈已经开始期待了。但最后的最后,最重要的事是,你们一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会永远爱你们。
***
从安森身边离开后,许扬便回到了大厅,前面的镰刀还扎在地上。他在一步外小心看着眼前黑木做的手柄和弯月般的刀片,突然有一瞬的恍惚,感觉自己在来到安家村前也目睹过这样的场面。
他仔细回忆着,慢慢记起那时自己站在一座阴森的古堡里,硕大的天窗上一轮钩月正对着中央的水晶棺。
他谨慎地俯下身,抓起棺中腐旧的死神镰刀,异样感顿时涌上脑海,然而已经等不及他反应了。意识模糊中,他听到有人在唤他名字,一声一声,直到伴随鲜血喷涌的猝然闷哼。
闭眼前的最后一刻,他又看清了那双金瞳,写着无怨无悔。
扬哥,扬哥!薇薇安急忙叫着脸色煞白的许扬,你怎么了?
许扬全身都是失力感,仿佛刚从深渊之中爬出,内心被恐惧填满。他动了动唇,忽然问起:你之前参加的是谁的葬礼?
女孩怔住,视线移向门外,但她这反应已经告知答案了。
另一边,夏晨看着手机提示的最新信息,冲这边问道:扬哥,又来活了,接吗?
接什么,几条命够你冒险,睡觉!许扬脱口应道,转头便走向大门,这才发现红蓝警灯已然陆续远去。
他记起自己还落了包在客房,忙小跑回二楼,开了门进去。
客房里的灯关了,窗帘被拉开了半边。夜空雪霁后云开雾散,皎洁的月色洒在倚窗侧立的人身上,反射出纯白的光辉。
看清人后,许扬将唇抿紧,过了好半晌才调整完情绪,悠然地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