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被人摆了一道,所有人都觉得他喜欢男人。作为一个皇子,他在德行上已经有了瑕疵。平远帝将他塞到了炽翎军中,只是希望他能挣一些军功,将来回到都城的时候能有些傍身的东西。
然而到了凉州,进了炽翎军后,他看到了太多的悲剧。渐渐的,对权利并没有太多欲望的他对皇位升出了渴望。他想要站在最高处,这样就能为为他的子民做些事实,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姬松双手从膝盖上拂过,他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闻:向上的路难走,越向上敌人越多
他试过了,后果很惨烈。即便如此他也没改变自己的想法,他还是想要站得更高一些,能为百姓多做一些事。
然而今天在老张家的院子里,他突然就动摇了,他觉得和阿宁在一起过清净日子也不错。并且他还给了阿宁承诺,他说,等事情结束了,他们也能像老张他们那样。
然而闻着车厢中的栗子香味,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真的可以不争吗?!他对天发过誓,等他登上那个位置,他要成为一代明君。他要让楚辽的百姓安居乐业,让周边的诸国不敢来犯
可是争了之后,他许诺给阿宁的未来还能实现吗?
姬松自认为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一般。这一刻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放任给了阿宁一个他并不能担保给予的未来,让阿宁升起可能失望的期待。
看到姬松眼中的痛,颜惜宁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似的。他探出身体靠在姬松肩头:我懂。姬松的这双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明不白的坏了的,幸亏事情出现了转机,要不然也不知道他会成什么样。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温度,姬松反手与阿宁十指相握。他眼神痛苦:不,你不懂。
在此之前他从没和阿宁说过这方面的话,他信誓旦旦想要给阿宁一个未来。可是随着局势越来越乱,未来究竟如何他已经不敢再想了。
车厢外侍卫们低低的交谈着,隔着车厢听着不是很清楚。两人头靠头依偎着,姬松轻轻把玩着颜惜宁的手指头,他声音有些飘忽:阿宁,先前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想同你白头偕老是真心的,想和你一起过清净日子也是真心的。只是那个位置,我不争也就罢了,但是只要争了,事情如何发展就由不得我们了。
没遇到你之前,我想着横竖一条命,大胆去争也就罢了。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变得贪心了。
姬松低声道:不争一下,我不甘心。争了若是胜利也就罢了,若是失败了,阿宁你该怎么办?我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伪君子。先前对你说了那么多漂亮话,对你用了那么多计谋将你带到了凉州。可是到了现在,我却没办法给你一个确定的未来。
姬松呼吸声重了几分,眼中湿润了几分:我很后悔,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早知道如此,或许在都城中给你和离书更好,至少你不用同我捆绑在一起。如果我失败了,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听姬松说完这么多话,颜惜宁非但不焦虑,反而乐观的笑了:你在为这种事情苦恼吗?
姬松缓缓点头,他不敢扭头同阿宁对视,只能沉重的叹了一声:是啊。我变得胆小了。之前的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目标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动摇。
颜惜宁伸出食指轻轻在姬松的掌心中点了点:你要听听我的意见吗?
姬松微微颔首:嗯。将真心话告诉阿宁之后,他心里无比忐忑。
颜惜宁侧头在姬松脸颊上亲了一口,姬松双眼渐渐睁大,然而还没等他扭头,阿宁的脑袋又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姬松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他的王妃。
颜惜宁轻笑道:在接受你之前,我问过自己一个问题。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后,我便坦然了。
姬松心头一颤:哪个问题?
颜惜宁道:如果你当上了皇帝,我该如何自处?我这人有些霸道,不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一想到你会有很多妃嫔,我就无法接受。
姬松心头一软,他坚定道:不会有很多妃嫔,只会有你一个。
颜惜宁笑道:话不能说得这么满,人心是善变的。或许此时我们的感情很好,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你我两看两相厌。那时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我只是个困在宫中的普通人。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姬松手心浸出了汗珠,他眉头微微皱起。果然阿宁对他没有信心,是他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吗?
颜惜宁捏了捏姬松的手:后来我想明白了,我来到楚辽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做咸鱼。
姬松一脸懵逼:咸鱼?咸鱼他见过,晒得硬邦邦,闻着咸腥。阿宁和咸鱼是两种完全搭不上关系的物种。阿宁如何做咸鱼?
颜惜宁解释道:咸鱼是指什么事都不用做,混吃混合躺平的人。像晒咸鱼一样,任凭外面是什么天气,我自岿然不动。
姬松:
嗅着姬松身上的熏香味,颜惜宁不缓不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做了皇帝,而我被你厌弃,至少你会给我一方躺平的天地。就像闻樟苑那样,我可以种种菜养养鸡,那样对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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