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管戳中了啥,晚上都吃它!
颜惜宁和白陶在岸边戳鱼戳得欢,凉亭中的老太傅双眼发直,他锤着胸口痛心疾首:我的羽白啊!
京城人都知道,大儒傅衍之没别的爱好,就爱锦鲤。平日里他为锦鲤吟诗作画,听说谁家有好看的锦鲤,白天没空晚上都要过去瞅两眼。如果想求太傅办事,送再多钱财都都不如送他一条罕见的锦鲤效果好。
整个京城中能有一大片池子的人家不多,容王府便是其中之一。王府中的这群锦鲤在圣上潜龙时就开始养了,里面不乏珍品绝品。
傅衍之也因此成了容王府的常客,姬松在北疆的那些年,他经常溜达过来赏鱼。他给湖中的大部分鱼取了名字,颜惜宁一鱼叉戳上岸的便是傅衍之最看好的锦鲤之一羽白。
在花里胡哨的鱼群中,这一抹沉稳的黑总是让人眼前一亮。而现在这抹亮只能下油锅了。
老太傅身躯颤抖,颜惜宁叉走的不是鱼,是他的心头肉啊!要不是为了维护身份,他已经哭出声了。
一条鱼显然不能满足颜惜宁的要求,他又补了两叉,戳上来一条普通鲤鱼和一条胖头鱼。
看着对岸的主仆二人开开心心的提着三条鱼往闻樟苑的方向走,对岸一片欢声笑语。湖心亭中老太傅的神魂终于归位了,他眼含悲泪:到底是何人如此放肆!那可是羽白!羽白!
姬松拱拱手,他唇角微微上翘:他就是内人。
傅衍之:
三条鱼很快被白陶收拾了出来,颜惜宁又是剁又是腌又是炸的忙活了好一会儿。最后做成的麻辣香酥鱼块装了两个大食盒,加上腌制好的鹿肉,两个人拎不动。
来取食盒的侍卫大哥们眉开眼笑,麻辣鱼块的味道太香了,他们期待了好久。提着食盒回去时,他们脚下生风,速度飞快。
等做好了香酥鱼块,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冷管家送来了一个专门烤肉用的碳炉。说是碳炉,其实和桌子也没什么区别了。碳炉中间有下凹的铁槽,里面可以放上炭火。铁槽两侧有配套的支架、铁丝网和钢叉。
铁槽两边则是平整光滑的桌面,可以放上各种菜品。桌子很大,别说一条鹿腿,就算整头鹿也能轻松放下。
这么大的碳炉显然不能搬到厨房里面使用,颜惜宁决定就在廊檐下烤鹿腿。正好他们家还有几根蜡烛和一种叫气死风的灯笼,将蜡烛点燃塞到灯笼里,即便外面刮风下雨,蜡烛也不会灭。
等白陶将灯笼挂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颜惜宁将腌制好的鹿腿穿在了钢叉上,等木炭烧旺时,他将钢叉夹在了支架上。
冷管家做事周全,碳炉中已经放上了满满的木炭。这种木炭引燃时毫无烟气,闻着有一股果木的香味。
随着炭火升温,鹿肉受热收缩,滴滴肉汁混着油脂往下低落。当油脂落到炭火上时便会发出轻微的呲声,木炭上随即升出青白色的油烟。果木香中夹杂着麻辣香醇的肉味,没一会儿整个小院都香了。
小松馋得受不了了,它蹲坐在碳炉旁边嘤嘤嘤,希望主人能给它一根骨头。颜惜宁摸摸小松的脑袋安慰道:别着急啊,骨头都是你的。
白陶一边转动着钢叉一边深吸一口气:好香啊!少爷,我觉得我能吃下一整条腿!
颜惜宁眉头微微一挑:一会儿我让你先吃。一条鹿腿至少也有七八斤,白陶绝不可能吃得下。
白陶傻乎乎的摸摸脑袋:嘿嘿,我就这么说说么。
单吃鹿腿可能有些腻,颜惜宁想烤一些蔬菜解腻。
正当他准备去厨房找蔬菜时,小松警觉的站了起来。它头扭向了院门的方向,喉咙间发出了低沉的威胁声。
在颜惜宁疑惑的眼神中,它撒开脚丫子走向了院门。闻樟苑的院门是个没有门扉的石拱门,门外对着一条弯曲的水上回廊,这是进出闻樟苑唯一的道路。
灯笼的光只能照亮烤炉周围,好在今天月色不错,颜惜宁能清晰的看见小松的身影。只见它歪着脑袋摇晃着尾巴,口中还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
颜惜宁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小松,他狐疑的走了过去:小松,你怎么啦?
小松对着门外的回廊喊了一嗓子,然后迈开小短腿朝着水上回廊的方向跑去。颜惜宁连忙跟上:你别乱跑,当心掉到水里!
前几天小松追一只老鼠,老鼠往湖里一跳,它也跟着往湖里一跳。幸亏颜惜宁听力好,要不然小松得喝一肚子水。
小松穿过弯曲的水上回廊,最后停在了回廊尽头的亭子前。小黄狗摇着尾巴试探的想上前,可是又有些畏惧的向后缩。
颜惜宁双瞳一缩,回廊尽头的亭子中有人!
高大的男人坐在狭小的轮椅上,双腿被厚重的毛毯所盖。阴影在他身上笼罩,割裂为明暗两块。他的鬓角、高挺的鼻梁在黑暗中看不甚清,但抿直的薄唇却冷硬地暴露在月光之中。
是姬松!
颜惜宁感觉不到姬松在看什么,但他却总觉得姬松在看自己。
因为他能感觉到从阴影下投过来的视线,如刀锋剑尖,淬着骤雨疾风,从上到下野兽一般审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样的男人,即使双腿残废,也仍然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