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说起话来也不比那些丫鬟好哪里去——
“细皮嫩肉的,是招人喜欢,你要真看上谁了,就说,哥哥我给你当个保山!”
“我、我谁也没瞧上!”宋孟琮转身就躲回了屋子。
“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没意思。”
东院里,薛音涵摆弄着棋子,忽的闻到一股淡淡的陈皮味——
“这是什么东西?”
“您说着这个啊?”锦绣提溜着茶袋就递了过去“宋郎中制得除湿茶,制了好多,在小院子里挨个发呢,我就也拿了几包,闻着是挺香的,尤其是陈皮的味道,淡淡的。”
提到宋孟琮,薛音涵便想到了那日,他故意激怒自己,逼着自己发作的场景,饶是没了第二个像他这么大胆的郎中了,也不怕自己背地里告他一状。
“您别说,他还真是有点本事,秋翠之前不是长了满脸的痘吗?吃了多少药都没好,那脸都成烂桃了,给他一瞧,这才过了过久,竟好了,现在啊他都成香饽饽了,您是没瞧见,那小院子都人满为患了,秋翠她们就差流口水了。”
“锦绣——”
“呵呵,真的嘛。”
锦绣边说边将手里的茶袋冲泡了一盏——
“姑娘,咱们什么时候再让他把把脉吧,您那药吃的也差不多了,瞧着您的食欲是好些了,若是夜里能在睡安稳点,您这身子肯定就能养好了。”
“再说吧。”
薛音涵望着那茶盏,小小的饮了一口。
寅时
院子里,宋孟琮正铡着草药,虽是入春的天气,但终归还是冷的,可她的额上却出了汗,看来也是个费力气的活。
“怎么不让人来帮你?”
“啊?”
宋孟琮做事专注,若不是听见她说了话,只怕还不知道有人来了。
薛音涵披着斗篷,白色的羽毛千尘不染,巴掌大的瓜子脸,因着气血不足,显得格外冷清。
“你、你等等我——”
宋孟琮连声三小姐都不问,扭头就钻进了屋子,薛音涵见她半天没出来,便跟着也往屋子里走去,只见他翻箱倒柜的好一通乱翻。
“找到了!”
宋孟琮穿着罩衣,草药渣子弄得她满身都是,一双手也黑黑的,倏地就尴尬起来,把手里的药瓶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我特制的药膏,你晚上睡不着或者烦闷的时候,拿出来在额头上抹一些,会缓解。”
说完便快步走出屋子,脱下罩衣,又舀了瓢水,好一阵搓洗。
回来的时候手冻得通红,冷的她龇牙咧嘴,忙拿过巾子擦了擦——
“我给你把把脉吧,瞧着你的脸色比上回是好些了。”
“不——”
薛音涵想拒绝,可不知为何瞧着他打开药箱,拿出脉诊,一脸真诚的看向自己,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落座在木凳上,缓缓地将手腕放了上去。
宋孟琮的手还带着凉意,指尖刚触到她的皮肤,就激起了一层小疙瘩,连忙又拿了下来。
对着嘴边用力哈了两口热气,觉着不够又在背上来回的搓了搓——
“这回好了,不凉了。”
薛音涵垂着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自己也没嫌凉。
屋子里的草药味很重,甚至有些刺鼻,薛音涵余光瞟去一眼,他这是习惯了吗?要不要提醒他开窗通通风?
“你小日子来了?”
薛音涵唰一下脸就红。
“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宋孟琮蹙着眉,一副老学究的口气“你这身子底太差。”
话罢,竟伸手在薛音涵的合谷穴摁压起来,她的手劲儿大,这么一摁,竟然有些刺痛。
“轻、轻点儿。”
“疼?”
宋孟琮皱着眉,那表情认真又严肃——
“还得给你开方子,再多一味阿胶珠。”
随即又添了句——
“记着多喝些红糖水。”
薛音涵真是不懂了,这人难道就一点避讳都不懂吗?
即便是大夫,男女之防也该守的吧?可他这样,似乎是什么都不顾忌,但凡他表露出一丝轻佻之意,自己的巴掌就可能扬过去,但偏偏他又是这般正襟危坐,让你揪不到一点他的小辫子。
饶是薛音涵做不到那么没有顾忌,收回手来,藏进斗篷里,片刻后拿出一块白色的方帕。
宋孟琮倏地一怔,还没开口,薛音涵就起身离去了。
帕子是淡淡的皂角香,她错愕了半晌,她都忘了这帕子,以为早被扔了呢,没想到竟然还给洗干净了。
忽的拍了拍脑门儿——
方子!方子还没拿呢!
“三小姐!三小姐!”
薛音涵停在步子,转过身子,见她穿这个单衣就追来了——
“你的方子。”
“多谢。”旋即又迈动了步子。
而身后的宋孟琮则环起胳膊,跺了跺脚——
“不必客气。”
回了东院的薛音涵,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孩子,见着锦绣都想躲开。
“小姐,您去哪儿啊?怎么脸这么红?”
“呃——就、就随便散了散,天儿太冷了,快给我个手炉让我暖暖。”
薛府二房这几日可热闹了,叶善人给薛晏朝订了门亲事,老太太也已经同意了,全都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