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想去嘛。”
“谁说我不想去了?”
“那你想去?”
“我——”
蒋幼清耸着眉毛,纠结又为难。
“别咬了,一会儿咬破了。”薛晏荣碰了碰她的嘴角,牙印都印在上面了“不想去就不去,这有什么好作难的?到时就说你身子不爽利,出不了门,不就得了,再说了,这个共赴盛景也没什么奇观,不过是借着重阳佳节的名头儿,办个菊花宴罢了,年年都是如此,既无新意也无乐趣,何况你不去,不还有音涵,薛府里有个人露面就行了。”
蒋幼清听着这话,只觉得薛晏荣说的云淡风轻,一个平日里面面俱到的人,这会儿倒是粗枝大叶起来了?其心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罢——
“哪有你这样宽慰人的?合着你是打算让音涵一个去对付了?”
“怎么是对付?往年不也是她去。”薛晏荣不以为意道。
“那不一样。”蒋幼清抻了下腿,将身后的枕头竖起靠去“咱们刚成亲,帖子就送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肯定是有意的要拉拢,若是头一回儿我就拒了不去,先不说旁的怎么想,就是和靖县主那里都没法交代,骄纵、狂傲、跋扈,能传出来的词儿只会比这还要难听,你竟还让音涵一人过去?怎么是想让她当箭靶子,成为众矢之的啊?”
“嘶——”
薛晏荣倒吸了口凉气,这人可真行,我就说一句,她等我一百句?
“那听你这意思,是已经有打算了?”
“没有。”
蒋幼清回答的倒快,睨了这人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回薛晏荣可就有点搞不懂了,碰了碰她的胳膊——
“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我...我自然是要去的,可...可我——”
“你有什么就说行不?别叫我猜。”
“我怕给你丢人。”
憋了一上午,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蒋幼清叹了声气,难得这般沮丧失落——
“既然是和靖县主的邀帖,想必能收到此帖的不说位高权重,至少也是非富即贵,其中官宦世家定然占据大多数,再者就是受过皇恩的士族,清流也好商贾也罢,细细想来,个个都是能叫得出名号的大家闺秀。”
“你——”薛晏荣顿了顿,直到蒋幼清抬眼瞧自己,才继续道:“这一天天的,怎么想这么多?”
“怎么是我想得多?”蒋幼清委屈道:“若是光我一个就算了,可偏带着你,人家这个是吏部尚书的千金,那个是翰林院大学士的嫡女,我呢?我怎么说啊?她们、她们定会笑你娶了个白丁的!”
“胡说!你是薛府的荣二少奶奶,谁敢笑你?”薛晏荣高挑着眉毛,睁大了眼睛“况且你怎么能算是白丁呢?你父亲金陵安察知事的官职在吏部都还是登记在册的,再有我也不完全是个商人,我还是个举人呢,不过没做官罢了。”
“什么?!”
“你最好再把眼睛睁大些,这样就能掉出来了。”
蒋幼清是真的害怕,不是跟她打趣——
“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科举都敢去考?”
这一但要是被人发现,戳穿了身份,薛家是要诛九族的。
“我又没上京,我是在外乡考的。”说着又摆了摆手“你别这么瞧我,跟我娘当初的表情一样儿。”
郑珺清知道她偷着科考的事情,三魂七魄都差点儿丢没了。
“薛晏荣,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蒋幼清一把抓在她的手臂上,明显用了力。
薛晏荣没回答,只用眼神在蒋幼清的脸色转了一圈,随即就将话题岔开了——
“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看重门第,那些个官宦世家里,也不全是出身名门,户部尚书的江大人是寒门子弟,翰林院大学士明大人跟都察院御史宁大人全是庶出子,如今还不都是朝廷里的红人,他们的嫡女庶女,不也是和靖县主的座上宾?”
话罢顿了顿,薛晏荣又凑过些身去——
“有句话你没听过?妻凭夫贵,在我看来,那些个没出阁的姑娘小姐,说不定还得羡慕你呢。”
“羡慕什么?”
薛晏荣耸了耸眉毛——
“当然是羡慕你嫁得好啊。”
一句话就让蒋幼清忐忑了大半日的心安了下来,手指在这人的胳膊上捏了捏,笑道——
“你这人,说出口的话也不害臊。”
薛晏荣瞧着她笑了,就知这人的心情已经好了,遂闭了闭眼又睁开——
却见她掀了被子,从床尾走下地来。
“做什么?”薛晏荣问道。
“新做的那几件衣裳我还没试呢,不如你帮我瞧瞧,看看哪一套合适些?”
“你就不能让我——”
瞧着眼前这人亮闪闪的眸子,既期待又飞扬,消停些三个字还没从喉咙里冒出来,就被薛晏荣又送回了肚子里,点了点头——
“去换吧。”
话音刚落,蒋幼清便忙不迭的将岁杪唤进来,取出那几件新做的衣裙,挨个试了一遍——
有飞了凤的金丝百褶裙襦,也有罗纹云锦花簇短袄,更有束紧腰身的紫色云筑绣裙——
薛晏荣侧卧在床榻上,一手撑起脑袋,一手搭在腰上——
瞧着好似漫不经心走马观灯,实则一一收入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