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仪的事情,姨母当真觉得是我做的吗?”
祁萍楠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正在脑中思索之际,蒋幼清却又继续说道——
“六岁幼清没了爹娘,来了姨母这里,姨父不喜我,表妹不悦我,每日寄人篱下,每日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就会惹得大家不高兴,再让姨母为难,但我从无怨言,不为别的,只为姨母待我的好,幼清到现在都记的,母亲走后那一场高烧,是您抱着我彻夜不眠,这些年我是真的将您视作母亲一样的位置,也暗自发誓一定要报答您孝敬您,可年岁渐长,不知从何时开始,姨母待我越发的疏离,越发的似极了外人,不再有最初进府时的亲厚,每当瞧着尔仪同您撒娇的时候,我的心里不知有多羡慕,可即便如此,幼清在心里也是敬着您的,但我绝想不到,您会将我送给孙茂达为妾,那一刻我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姨母应该不知道吧,大年初四的那天夜里,我投了河——”
祁萍楠呼吸一滞,她知道蒋幼清是个要强的,但没想到她竟要强到这个份上,可转念再一想,自己那姐姐不就是如此吗?想来幼清的性子是随了她。
“呵——”蒋幼清轻笑一声“算了,都过去了,我也没死成不是吗?”
垂了垂眼眸,又收起了笑容——
“姨母,那天我之所以认下那事,是因为姨父说话,实在是难听,他骂我什么都好,我都可以忍,即便是将我捆了绑了关起来,我也可不计较,但他绝不能辱没我的爹娘!心急所致,还请姨母见谅。”
“过去了!都过去了!”祁萍楠不愿也不想再提那日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蒋幼清留下。
只是她这般放低身段的模样,蒋幼清看在眼里,却悲在心中——
“姨父若是不做的那么绝,姨母如今又何必与我这般低头?”
蒋幼清说完,却主动握上了祁萍楠的手——
“姨母难道当真觉得幼清是那等没良心的人吗?在这样的时刻至罗家于不顾?然后客栈出嫁,让罗家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蒋幼清叹了口气“姨母,我一直都是感激您的,我相信在尔仪的事情之前,您都是真心待我好的。”
祁萍楠心中惭愧不已——
“幼清,不管你信不信,姨母说的都是真心的,姨母希望你在罗家出嫁,并不是光想着罗家的脸面,也不单是惧怕薛府的势力,姨母是真的想你在京里能有个娘家,即便这是个糟心的娘家,可你要知道,你本就没了父母,若是再没个娘家,夫家会如何看你?”
祁萍楠抬眸望了望屋子里的一切,梳妆台上摆着木梳跟胭脂,床榻的被褥也铺的平整,还有那半敞着的衣柜,里头儿的衣裳都还全在里面,这哪是有一点要走的的样子——
霎时,祁萍楠的眼里就闪起了泪花——
连着眨了好几下,才说道——
“前厅的徐媒婆在等你,收拾收拾,去见罢。”
说完祁萍楠便离开了。
岁杪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回过神儿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她突然拍了下手,把一旁的蒋幼清都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我!我太高兴了!!!”
岁杪连忙拉过自家小姐的手,用力的晃了起来——
“薛府来提亲了!小姐!您!您要出嫁啦!!!”
“哪有那么快啊,今日不过是先定下,真要嫁过去,估计还得有些日子呢。”
“那有什么打紧的!只要这亲定下,剩下的就是等了,咱们还怕等吗?”岁杪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
“你瞧你,哭什么呀。”蒋幼清伸手抹去岁杪脸上的眼泪“不哭了昂,你再哭,我也得哭了。”
“您千万不能哭,眼睛哭肿了就不漂亮了——”岁杪赶忙用袖子在脸上揩了一把,随即又笑了起来“小姐!走,奴婢给您重新梳妆打扮!”
说是重新梳妆打扮,不过就是另换了一套裙襦,但这也就足够了。
正如姚十初说的那样,蒋幼清就是胡乱穿一通,都能美的仙子下凡了。
罗政北此时是心急如焚,端着茶盏一会儿的功夫就饮下了两盏,眼睛不停地往外瞟,不时的就看一看祁萍楠,似是再问,这人怎么还不来啊,可偏偏他还得耐住性子。
祁萍楠因着他私自赶走蒋幼清的事情,这会儿心里也是极为不痛快,压根就不想搭理他,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若不是为了自己那一双儿女,这烂摊子她才不愿去理!
“徐嬷嬷喝茶,幼清马上就过来。”
“不急不急,让蒋小姐慢慢收拾。”
徐媒婆说的是真话,她真是一点都不着急,边饮着手里的茶,边想着蒋幼清的模样?她十分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姑娘,竟能被荣二爷挑中?
想来定是个万里挑一的。
少顷,蒋幼清就过来了——
微微垂着首,脚下迈着小碎步,声音清脆的如同百灵鸟——
“幼清见过姨父姨母。”
罗政北第一个坐不住,立马就挺直了腰板,可脸上又放不下面子,佯装着镇定的模样,清了清嗓子——
“还不快见过徐嬷嬷。”
“见过徐嬷嬷。”蒋幼清微微欠了欠身子,轻声说道。
徐媒婆眼前登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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