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祁萍楠用尽了全力,以至于蒋幼清的嘴角都出了血,半边脸颊也跟着肿了起来。
但她却毫无畏惧之色,转过脸,抬起眼眸直直的看向祁萍楠跟罗政北,眼中尽是不符合年纪的沉着冷静,以及彻底绝望——
随即蒋幼清就换了一副面孔,抖着肩膀竟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祁萍楠有些癫狂的问道,或许她认为这个时候蒋幼清该痛哭流涕又或者跟自己跪下磕头认错,总之不该这样笑。
“恩将仇报!以德报怨的畜生东西!”罗政北狠甩着衣袖,看向祁萍楠“你还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蒋幼清的笑容倏地顿住,扬起了脖颈——
“姨母当真觉得,这些年是我欠着罗家的恩情?是我恩将仇报,是我以德报怨吗?”
祁萍楠虽然被气昏了头,但还是有些良心在的,听到这话,眼眸里竟有些躲闪起来,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她的心又生疼起来,硬生生的别过脸去,不看蒋幼清——
“不管怎样,你都不该伙同外人,掳走自家妹妹,尔仪是无辜的啊!现在这样!你要让她怎么做人!”
“无辜?”蒋幼清似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表妹无辜?我又何尝有罪?是,在我爹娘落难的时候,罗家的确收留了我,可这是白收留的吗?!”
蒋幼清梗着脖子,死死的盯住罗政北——
“敢问姨父,我娘留的银两,嫁妆跟田地,可还有吗?”
罗政北为人最要面子,这话登时就戳中了他的要害——
“来人啊!把这个畜生快快拿下!”
“你敢!”
从前那般温顺怯懦的蒋幼清消失殆尽——
一丝畏惧都没有,相反愈加强硬——
既然都说是自己做的,那就是自己做的!与其撇清关系,不如将错就错!让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你们谁敢动我,惹急了我,我就把表妹被掳的事情散出去,让她无颜苟活!现如今我什么都不怕了!我过不好,那谁都别想过好!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番话,寥寥几个字,竟将祁萍楠跟罗政北僵在了原地,他们谁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平常多一句话都不敢说的人,这一次竟会吃了豹子胆!
“你!你个有娘生没——”
“姨父!您要是将这句话说出口,明日表妹被掳的事情就会传遍大街小巷,你要是不在乎,尽管将我爹娘骂个痛快。”
罗政北的喉咙倏地如鲠在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把怒气又撒向了祁萍楠——
“瞧瞧你养出来的好外甥女!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罢!”
说完袖子一挥,就迈出了门去。
只留下祁萍楠,满眼的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我想问姨母的,为什么姨母会变成这样呢?”
祁萍楠哑口无言,只让门口的人全都撤去,沙哑的嗓音,婆娑着眼泪——
“幼清,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会不为自己的儿女着想,若你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我不会的。”蒋幼清把岁杪扶了起来,冷冷的看向祁萍楠,心中再无一点亲情留念“我有良心,怕报应,所以我不会。”
“报应?”祁萍楠顿时往后退去两步“那就报在我的身上罢!你——”
蒋幼清此刻多一句话都不想再听祁萍楠说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姨母现在最好赶快跟姨父商量商量,看看怎么跟孙茂达交代吧,毕竟我也不想表妹名节尽失。”
祁萍楠的鼻孔一缩一张,因为这句话,全身的汗毛都要竖立起来了,为了女儿,她认输了——
“好,好!我这就去同你姨父相商,你可千万莫要再胡来了!”
“等一下!”
“你还有事?”
“让外面的人都下去!若是我发现有人暗中监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祁萍楠不敢再激怒蒋幼清,生怕将她惹急了,真的将罗尔仪被掳的事情散出去,这会儿她说什么也都应允了。
待祁萍楠走后,蒋幼清才开始后怕起来,猛地瘫坐在椅凳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姐,您的脸——”
“我没事儿。”
蒋幼清赶忙拉过岁杪——
“你有没有怎么样?方才他们弄疼你了吧?”
岁杪摇摇头——
“奴婢皮糙肉厚,没事的,只是——小姐,这事儿怎么可能是您做的呢?他们这分明是往您的身上泼脏水啊!您怎么能就认了呢?!”
蒋幼清的目光忽的沉了一下,片刻后才又缓缓的开了腔,道——
“不是我做的,却也与我有关。”
“什么?!”
“估计是荣二爷。”
岁杪的下巴都快要被惊的掉下来了——
“您、您说什么?!”
蒋幼清稳了稳心神,重复道——
“这是荣二爷做的。”
“怎么会是他,他——”
“这应该就是她想的办法——”蒋幼清这会儿算是缓过了劲儿来,人也没有刚才那般慌了,轻声道:“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姨父跟姨母也不敢再逼我嫁了。”
“那表小姐她——”
“她不会有事的。”
薛晏荣此举虽不君子,但却的的确确破了这个僵局,也更让蒋幼清看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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