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儿,您买不起,人家大爷儿买得起,我卖自己个儿的孩子,没伤天没害礼,打我?犯不着!”
“无耻!”
“好了!”
薛晏荣对着徐聿摇了摇头,就将他推到了一边,转过头来冲着那男子,伸出手来——
“就五两,卖就卖,不卖就拉倒。”
那男子登时就怔住了,芝麻绿豆大的眼睛,瞪圆了也像是没睁开——
“您——您这是在同我说笑呢吧?”
“怎么能是说笑呢,我这是在同你做买卖啊。”薛晏荣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
“可您这也砍得忒多了吧!好歹您再给我加点儿啊,我这个往后可是个能生养的大姑娘呢!”
那男子刚说完,一旁的小女孩却不知怎么的,身子猛地抖了两下,男子见状,一把摁在了她的肩上——
随后又同薛晏荣卖起惨来——
“您就算不可怜我,也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她娘生她的时候血崩,一口气没上来就去见了阎王爷,若是她地下有知,自己不要性命生下来的孩子,才值五两银子,怕是在那孟婆桥上胎都不投了!”
话罢竟还抹起了眼泪来“瞧您这穿的戴的,不是丝绸就是玉石,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二十两银子与您而言,不过一壶酒一道菜,可与我们这些穷人家来说,那可就是能活命的!”
薛晏荣低着头,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这男子说的话,而产生半分变化,甚至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少跟我在这儿死啊活啊的乱扯,大爷儿我从来就不信鬼神这一说,还有——我是有银子,不过却也不是任由你坑蒙拐骗的冤大头。”
“这话儿怎么说的呢,我、我可从来没有坑蒙拐骗过您啊——”
薛晏荣摸了摸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冷着声音道——
“说实话,五两银子我都给高了——”
话罢,突然伸手,用力的将那男子压在小女孩肩头上的手打落,下一刻那孩子便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眼睛通红的竟都淌下泪来,想必是憋了很长时间,碍于男子的胁迫,才不敢咳出声来。
“她咳得这么严重,买回去,这治病的银子都不知道要花多少,万一这中途,要是死了废了,我到哪儿说理去?你还能在这儿北三街等我?早跑没影了吧!”
薛晏荣忽的又抿嘴一笑——
“如此算来,你说这五两银子,我是不是都给多了。”
那男子眼瞧瞒不住了,竟将火气全撒在了孩子身上,扬手就要打,可却被薛晏荣又拦了下来——
“我打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打自己的孩子可以,不过你还没跟我说卖不卖呢?若是不卖随你怎么打,打死了我都不管,可若是卖,那便是我的人,打她就是打我,我可不会善罢甘休,你得想清楚了再下手。”
那男子被薛晏荣说的噎住了口角,张了半天嘴不仅无言以对,反而觉得他说的十分有理——
又瞧了瞧身前还在不停咳嗽的孩子,扬起的手最终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没好气的道——
“得了!算我倒霉!”随即便朝薛晏荣伸出手来“五两给我,人归你。”
“成交。”
话罢,薛晏荣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来——
正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
一个清亮的嗓音突的在脑后响起——
“不能给!”
下一刻,薛晏荣的胳膊连同手里的银子,就全都被扯了回来。
扭过头去,满眼的诧异——
竟是个姑娘!
粉扑子一般的小脸上是一对柳叶弯眉,大大的杏仁眼既清纯又无辜,可偏偏又在眼尾处往上吊了吊,莫名多出了种勾人的意味,但又因年岁尚小,面容还未长开,其中滋味并不明显,现下这般横眉冷目的煞人样儿,竟又有几分以小充大的感觉,玲珑的鼻子,小巧的嘴唇,越是严肃认真,越是让人觉得玩笑,总而言之,就是让人怕不起来——
薛晏荣愣了愣,可还不等她说话,那卖孩子的男子,就先恶声恶气了喊出了声——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赶紧滚开!”
那女子倒也不是不怕,可就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站在原地愣是没被这恶声喝退,只牢牢地盯着薛晏荣,焦急的说道——
“不能给他银子!他是人牙子!”
话罢,又是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姑娘从后面跑过来,瞧着与眼前的这位年岁相仿,但看着打扮穿着,又是个丫鬟模样——
果然,刚来就急急地扯着女子的袖子,不住地摇头——
“小姐,别说了别说了——”
“哎呀!你松开!”
女子一把打掉小丫鬟的手,冲着那恶声恶气的人,登时就扬起了脖子——
“你,你别以为你声音大,我...我就怕你!老实告诉你!我盯了你好长时间了,你说!上个月在东四街叫卖孩子的是不是你?!”
那男子神情顿时就慌张了起来——
“你、你可别胡说!”
“我才没胡说!我瞧的真真的,那时你卖的是一个男孩,这回儿又变成女孩了?敢情你是养了不少妻妾,专门靠生孩子卖来挣钱是吗?!”
“你、你你——我孩子多不行啊!”
“孩子多是吧?”女子瞪了瞪眼睛“那好,我再问你——你说你是她亲爹,那为什么你有棉袄棉裤穿,她却没有?!你若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又怎么舍得她在寒风中受冷受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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