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后怎么办”简容非常直接的问,没有犹豫。
“我来这大半年了,一直是他照顾我,他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值得托付”戏子白拍了拍康果的肩膀,从侧面看,只能看到她弯起的笑眼,只有坐在她对面的简容,看见了她泛红的眼眶。
好不容易将视线落在康果身上,张简容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男人,他长相普通,头发有些乱,连衣服扣子都系的歪歪扭扭,肤色黝黑,眼神却是清明且坦荡。
康果被她盯的脸色涨红,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年,她老老实实的在厂里做工,生活都没什么波澜,组织突然说要给她安排对象,把她吓的不行,可此时,她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张简容轻叹一声,绵软细腻的嗓音温柔似水“那我以后,同你一起照顾她吧”
在北平,平凡人家的婚礼,其实就是几串鞭炮,几张红纸,外加两桌亲朋好友,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个饭,顺便灌灌新郎官而已,戏子白和康果的经济能力还算是好的,给每桌都上了只全聚德的烤鸭,那诱人的香气,把隔壁的小朋友都馋来了,哪怕每人只是分到小小的一块,吃完了肉,也不停的舔着碎骨头,席间,戏子白还专门给两人唱了出昆曲,惹的人人拍手叫好,等到夜里的时候,康果已经喝的完全找不到北,直接摊倒在了炕上,呼呼大睡。
戏子白和简容忙活了一天,都有些疲惫,尤其是戏子白,要不时的照顾诗诗,跑进跑出,她们强顶着困意,好不容易送走了闹哄哄的那群人,两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一起收拾着院子的狼藉。
起初戏子白本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的新婚生活,可架不住简容的软磨硬泡,而康果为了方便照顾她,噗通一声跪地上认起了干妹妹,又是对老天发誓又是对组织保证,见戏子白不愿意搬,还直接大手一挥,把她租住的这个空间还很大,足够他们三人生活的四合院给买了下来,戏子白无奈至极,只能作罢,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康果和简容,几乎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倚靠了。
将最后一个碗擦干净摆进橱柜,戏子白和简容都松了口气,她们回到屋里,看着康果夸张的睡姿,都险些笑出声来,戏子白转身,欲去隔壁的房间休息,没想到,简容也跟了出来,两人坐在床沿,一齐看着诗诗嫩嘟嘟的小脸。
折腾了几天,好像两人终于有机会坐下来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么”握住诗诗的小手,简容本就温柔的眼,满是母爱。
“唉”戏子白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旧报纸,递给了简容。
简容是不识字的,可她看得懂画,报纸上的油墨也掩盖不住照片上那女人出众的容貌,更遮不住她眉眼间的锋利,一看便知,这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
那一夜的交锋,她记忆犹然清晰。
听戏子白讲述了她和这女子的荒唐故事,简容的心不禁纠了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戏子白,这该是她头一次,动了真心,却被狠狠的摆了一道吧。
简容伸手,试探着,想给戏子白一个拥抱。
戏子白抬眼,见简容一身红色的喜服,还像她记忆里那般柔软,这对于失去了一切的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是上苍赐给她的礼物。
可她没有直奔简容的怀抱索取温暖,更没有像以往那样肆无忌惮,做她想做的事,她偏开头,泪水却像断了线般,洒了下来,简容不忍,坐的离她更近了些,柔声道“好了好了,乖点...”
曾经的戏子白,每每遇见什么想不开的事,就必然会来找她,从她这里获取温存,舒服了就跑,从不会顾及她的感受,来无影去无踪,混蛋的十分彻底,可眼前的这个小白,真的已经变了。
“我真是,恨死她了”戏子白抱着头,痛哭流涕“你说她,都隔着这么远了,怎么还能折磨我,刺激到我呢”
“原来你也懂了”简容苦笑出来。
“我怎么就不懂!一个康果还不够吗,现在又冒出个你!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明白了那个人的想法和苦心安排,戏子白非但没有感动,她反而更加绝望了,对那人的恨,也多了一层,她哭骂道“她是在施舍我吗,她把你塞给我,其实就是告诉我,呜,她不要我了,她还是把我放弃了,对她来说,什么都比我重要,呜呜,她对猫狗,都比对我温柔”
“小白啊,她的身份,注定是不能以你为先的”自己的弟弟,曾为了革命事业献出了生命,可他却一直瞒着她,默默付出着,这是份多危险又多崇高的职业,简容是明白的“其实当初,我根本活不下来的,是她想尽办法救了我,还为此挨了一枪,你说,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戏子白停了下来,不再哭的狼狈“为了什么,还能为了我吗,我真是不敢抬举自己了,我不用她以我为先,我就是想要她一点真心实意,可她每次都是好像有,又好像丁点都没有,我都快被她玩疯了”
“你为什么,就偏偏朝她要她给不了的东西呢,你啊,永远都是这么作”见戏子白赌气,简容哑然失笑“你就非要作她吗,非要她为你发疯为你崩溃,你就开心了,小白啊,一旦她那样,你早就跑了”
“...”戏子白吃了一噎,不得不说,简容真的是最了解她的人了,可她仍觉得不太对劲“喂喂喂,你怎么一直替她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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