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寐见了眼前此景,方才的怒气,也平复了几分,又恢复了往日那不温不火的样子,整个店内的食客看到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周寐根本不顾这些,甚至连戏子白那吃惊的模样都懒得管,直接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后厨。
后厨内,丁子君一头香汗,正在菜墩前卖力的切辣椒,眼睛都被呛红了,身旁的厨子先注意到了周寐,顿时傻了眼,赶紧推了丁子君两下,她抬眼一瞅,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周寐这仪表和气质,出现在这种地方,简直太不搭调了,这感觉,仿佛是沙漠里莫名地生出一朵玫瑰花。
丁子君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始作俑者又出现在眼前,顿时打了鸡血般,将手中的菜刀砰的一声砍在菜墩上,手向身前的围裙上蹭着,趾高气扬的叫到“哟!这不是睡遍山城的周姑娘吗,到处暖床的狐狸精,今儿大驾光临是要怎么着啊,是想当片肉给老娘的客人尝尝吗,你不嫌自己脏,老娘还嫌你骚呢~”
戏子白此时已经冲了进来,听了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子君,你嘴巴放干净点”
“放干净点?老娘和她谁干净你心里没数吗?不对,老娘比你们俩都干净,你们赶紧给老娘滚!”
戏子白刚要还嘴,谁知周寐回身便给了戏子白一巴掌,眼里冒火“闭上你的嘴!”
戏子白被打懵了,捂着脸愣在那。
“哈哈,啊哈哈哈哈”想来从没见过戏子白被打,又看见两人内讧,丁子君顿时笑弯了腰“你个王八蛋也有今天,好笑人噢”
周寐不想再拖延时间,直接将手里的衣服向丁子君一甩“最后一次”
丁子君打量着怀里的几件衣服,讪笑着“几件衣服就想打发了老娘?老娘告诉你,我偏不!”
“你要是再敢纠缠她,老子就让人铲平这里,老子说到做到”
这几句话,说的轻描淡写,却让一边的戏子白彻底凌乱了,她用一种看怪物的目光重新审视了下周寐,老子?她不是最讨厌女人自称老子吗,害的戏子白再没敢开口,可她自己今天居然一口一个老子,这他妈的是周寐吗?
“呵,呵呵”想起周寐身后的背景,丁子君明显有些慌了,但还是硬撑着底气“你以为老娘会怕你?你真以为有个干爹就可以随便杀人放火了?”
周寐莞尔一笑“你儿子的命,对于我来说,就像条狗,我用得着杀人放火吗”
“你!你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做鬼也救不了他”
“贱人!”
“我要说的说完了,身家性命和这个王八蛋,要哪个,你自己选”说罢,周寐捻起菜板上一段已经切成一半的干辣椒,放进嘴里,嚼了两下,便呸的一声朝戏子白吐了出来,而后,施施然的,在一片死寂的气氛中,走出了倒拐子。
理不清的冤孽,躲不过的泔水。
如梦似幻的一年,有些戏虽是假,可情终究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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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的时光,终于回忆完了,那就好好面对未来的时光吧
第45章 一世安稳
1933年9月12日,玉山公馆高朋满座,重庆各界名流齐聚于此,共同为守备区司令高健钦庆祝四十四岁的生日,也为近日来国党在围剿中的连胜举杯同乐,玉山公馆里外都由军队把守,宾客持请柬出入,千金富少争相攀比,席间笑语不断,花样百出。
玉山公馆对面便是上海驻重庆的办事处,平时只是白天接待办公,晚上封闭,粗心的安保管事只是简单的打着手电上下巡逻了一遍,最后将守门的工作在下班时交接给了专职守备军,谁也没想到,有一支装备精良的暗杀小队,早在两天前就偷偷潜伏了进去,准备执行今晚的一级任务,并提前布置好了隐蔽的逃生出口。
按照惯例,戏子白今天本是要开嗓的,可她腰身丰腴了不少,又不敢束腰,怕伤及腹中骨肉,便借口称自己喉疾抱恙,仅作为唐向晚的女伴出席宴会。
今日的男宾皆是军官富商,女宾免不了争奇斗艳,大多都换了高档奢华的洋装,唯有戏子白,只穿了身清汤寡水的芷兰素旗袍,穿插在一群花枝招展的俗物中,格外惹人注目。
这生性曾比那些花花公子都要风流的白生,往日来说早都扮成先生去到处猎奇了,可她如今只是安静的倚在角落,小口的抿着杯中的果汁,偶尔有老友来搭讪,也只是浅笑不多言,活脱脱变了个人般,让与她许久未见的景沅都吃了一惊,远远观来,她仿佛让人想起了诗经中的那首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她化着淡妆,一脸淡漠,手镯,耳坠均是剔透无暇的白玉,她眼角瞟着被众多人簇拥,一脸春风得意的高健钦,和永远赖在他身边一脸谄媚的唐向晚,及其厌烦的仰头喝尽杯中的果汁。
其实她穿这一身,本意就是想诅咒高健钦,想亲眼看到他的生辰,变成忌日,出门前,还因这件事和唐向晚大吵一架。
心烦意乱间,白鸢忽而感觉身边多了些柔软炽热的触感,她扭头看去,见是一身黑色旗袍的周寐,正仰头靠在沙发上,脸色绯红,神态迷离,似乎在缓冲着酒劲。
方才就看见周寐被石六和赵四海缠着,风情万种的左右搭肩,不知道一连干了多少杯,胡子昂和温少鹤也不放过她,偏要把她惹恼了才罢休,这一晚上,就属重庆商会最能闹腾,大呼小叫的。戏子白翻了个白眼,赶忙拉住途经的侍者,取了片温热的毛巾,帮周寐擦着额角的汗珠和明显已经喝花了的口红,嘴里抱怨着“那个王八蛋过生日,你打扮的这么好看干嘛,还喝这么多酒,真是没事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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