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停滞,两人静默相拥,只听得江水汩汩流动的声音,和江鸟的长吟。
“还疼吗”许久,周寐那松弛的烟嗓,轻音道。
“小意思”
“以后不许打架”
“好”
“你怎么能这么久不理我呢”
“...”戏子白话卡在了喉咙,心道,再理你,以后不好过的不是自己吗,每次理你,都像哑巴吃黄连似的吃到内伤,当真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尽管知道哪些必然的结果,她如今还是抱着她啊。
“以后不会了”纵使白鸢心思千回百转,她终是柔声许诺了。
周寐从她怀中起身,昔日的大眼睛肿的像桃核般,她伸出手,穿进戏子白柔软的发中,摩挲着,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你这一身,真难看”
戏子白低头看了看身上简单的长衫,不置可否的挠了挠头“我也没想到,今天会见你啊”
“见我?见我有什么不同吗?”周寐莞尔。
“女为悦己者容嘛”戏子白嬉皮笑脸,想了想道“对了,你这离曹家梨园不过两条街,我现在就去那换身衣服成不”
“带我一起”
“啊?”戏子白有些意外。
“怎么了?”
以她的境遇和身份都不怕,你有何可怕,你不是最天不怕地不怕吗,戏子白忽而觉得,周寐好像从未对不起她,让她委屈的,不过是她自己的怯懦和本能的自我保护罢了。
“没事,走”戏子白兴高采烈的弹起来,拉着周寐便出了门。
周寐因为喝了酒,脑中微微有些发晕,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她挽着戏子白的手臂,同她穿过了两道满是人流的主道,自动忽略了那些诧异惊奇的目光,一同走进了曹家梨园的后门。
同往日一样,后院里都是些练戏的生旦,他们都毕恭毕敬的同戏子白打着招呼,有的直接还用戏腔朝她问好,戏子白向满面堆笑的曹红叶说明了来意,曹红叶便十分爽快,放了两人进后台。
天气有些闷热,后台的空气更是密不透风,但周寐对于那些戏服的好奇心早早让她忘却了身体的不适,她在试衣间的两排戏服前走来走去,抚摸着那些独有的刺绣工艺,眼里光芒闪烁。
戏子白注意到了,内心忽而酝酿了些什么,便上前调皮道“喜欢?我帮你挑件试试?”
“可以吗”周寐蠢蠢欲动。
“怎么就不可以,你要我全给你买回去!一天换一件!”戏子白难得这么有底气,豪迈说道。
“少耍贫嘴,挑件合适的,过过瘾就罢了”周寐无奈。
“这个这个”戏子白好像早就想好挑哪件般,选出了件颜色鲜艳的红披,而且样式是简单的开襟,很容易便能换上。
周寐向来喜欢大红大绿,没有多想,便对着镜子换上了,她身形娇小,这红披穿在她身上,还是有些大了,不过趁着她酒后娇艳的面容,很是搭调,她刚想唤戏子白看看,却发现戏子白同她一样,也穿上了件一模一样的红披,在那美的不行。
“你怎么不去换衣服,反倒弄了件同我一样的”周寐疑惑。
“不穿一样的,哪能比出谁更美呢~”戏子白笑吟吟的,将周寐拉到自己身边,打量着镜中般配的二人,十分满意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果然还是我比较美”
“不要脸”周寐更加无奈,虽然戏子白说的事实,但她本就是戏子,如果穿上戏服不如自己,那还怎么在江湖混饭吃?不过周寐注意到了,戏子白笑的是真的开心,她以往多是笑的轻浮,要么就是冷笑,这种发自内心的笑还是极少见的,真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些什么。
许是闹够了,试衣间里也足够闷热,戏子白帮周寐脱下红披,自己便换上了身特意留在这里的短袖旗袍,周寐发觉到了,便调侃着“哟,学聪明了,有准备了,不再偷人家衣服穿了”
“还不是怕你突然又杀过来”戏子白得意,理了理鬓发,顿时从个清秀的少爷变成了个有纤细腰身和清瘦玉臂的美人。
周寐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抬起脚,轻吻了下白鸢的脸颊,还咬了下她的耳朵,空气顿时变得暧昧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试衣间门口有些异响,二人朝一旁看去,见是燕儿脸色铁青的站在门口,目瞪浑圆的盯着戏子白。
戏子白好不尴尬“燕儿,我就来换个衣服,马上走,马上!”
咣的一声,燕儿将手里木盆朝地上一摔,大声吼道“带着你的蹄子赶紧滚!”
巴渝女子的嗓门向来大,周寐也被吓到了,她皱眉看着戏子白。
戏子白则小心翼翼的拉着周寐,绕过燕儿,离开了梳妆间,而当戏子白这一身走到后院时,那些还在翻跟头耍大旗的练家子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皆是惊奇的看着戏子白。
戏子白真是极少这样出现的,或许他们早都忘了,真正的戏子白,是个美人,而不是个先生。
“白老板~,您慢走哈”曹红叶极为艰难的拦着还在叫骂的燕儿,极力将表情控制的和蔼可亲。
而戏子白则是硬着头皮,拉着周寐赶紧退出了曹家梨园,谁知刚走不远,周寐便甩开戏子白的手,一脸复杂“喂,我问你,刚那女娃多大了??”
戏子白心虚,不敢直视周寐那锋利的目光“应该,应该有个十五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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