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这是盛七小姐的家,盛小姐和那几个哥哥,不亲也不疏,几年前那桩案子你还记得吧,就是她把这几个哥哥告上法庭”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桩争取女子继承权的官司,最后闹的全天下都知道了,蒋夫人也去帮腔,最后还破天荒的打赢了”
“对!你现在,就在这鼎鼎大名的盛七小姐家!盛小姐争取到遗产后,就出资建了百乐门,她早就听过你,所以叮嘱了文先生,一定要盛情款待你,让你今晚去百乐门走个场,给那些洋人秀秀我们国人的戏”
“等等”白鸢猛然停住脚步“百乐门?”
“怎么了?”
“这地方怎么听起来像舞厅?”
“什么舞不舞厅,那可是上流社会的娱乐场所”
“唐向晚你知道的”白鸢忽而松开了手,平日里的那股子温顺竟丝毫不见了踪影“戏子虽戏子,可并非儿戏”
“小白你听我说”唐向晚莫名有些急躁“梅大师在百乐门也不止走了一次的场了,我们..”
“那是梅大师”白鸢的眼神锐利“名伶做什么,人家也是名伶,可我不一样,你知道我一向忌讳什么,这不像你的作风,我要先问问你,盛小姐是何许人也我现在心里有数了,可这文先生,是什么来头?”
“文先生自然是盛小姐的丈夫啊!”唐向晚见白鸢的眼神一直剐着自己,面上不禁赔着笑“也...也是司令的好朋友”
“狗改不了吃屎!”白鸢像是早就猜到答案般,转身就走,高跟鞋的滴答声,踩在名贵的大理石面上,格外的刺耳。
望着她赌气的背影,唐向晚无奈的摇了摇头,英俊的面上似是也有些叹息,他也想和戏子白回归正常的生活,可是生这个年代,委实不敢让他对未来有有太多的期许,上级的压力和战争的炮火,早已磨灭他内心深处很对于安稳的渴求,让他忘记了他本身,是可以当一个好丈夫的,而她,亦会是个好妻子。
是夜,霓虹璀璨。
百乐门舞厅在上海滩红极一时,是有钱的贵族和租界的洋人常去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灯红酒绿,歌舞靡靡,相互依偎在一起随着音乐摆动的男女,从来不记得当下是什么年代,也不记得当下的世道,他们一杯酒,够别人家吃上几顿荤腥,人人脸上洋溢着迷离的笑容,看起来,就似真正的太平盛世一般。
“月明星稀,灯光如练,
何处寄足?高楼广寒。
非敢作遨游之梦,
吾爱此天上人间。”
穿着素芷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张摆在门庭间的报纸,皱着眉将这首酸不溜叽诗念完,用手理了理堆在耳后半长不短的乌发,踩着高度刚好的高跟鞋,施施然的走进了这晃的她眼瞎的地方,若不是因为这头发,她此时定是又是西装革履皮鞋锃亮,顶着梳的一丝不苟的油头,然后随意的呸一声。
舞厅就舞厅,酸什么酸啊,不过成想,自己这字倒是没白认,心里不禁又有些得意,她思着想着,等她真的步入了主厅,不禁吓了一跳,这舞池少说也有几百平,远看上去人头攒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让她不自觉的堵住了一只耳朵,且看身边两个西装革履的侍者面带微笑的引她向一侧也几近坐满的高脚候席,也就是说,她还得排队?
她气质从来不凡,且在这里聚集的不是结伴的富家名媛就是成堆的贵门公子,皆是对这独身一人却风姿绰约的女子颇有兴趣,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她。
这就是不和唐向晚一起来的下场,好在她也是有所准备的,白鸢呼了一口气,没经侍者的搀扶,便灵活的跃了候席,将两只修长的腿微微交叠,从包里掏出一张折成三角的钞票,拉住了侍者的领结,鼻息都几近扑在了侍者尴尬的面上“喂,听说你们这,可以包钟~?”
侍者看着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不自觉的吞了下口水,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大为诧异,他第一次见得有女人问他包钟的事,还大庭广众这样调戏他。
白鸢妩媚一笑,将那叠成三角的纸币,塞进了了侍者的口袋,伏在侍者耳边道“我先排上了,不许插队,记得哦”
说罢,她转了转脖颈,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一派安逸的倚在那,那侍者呆呆的伫立了一会,便僵硬的移步走开了,待走到无人的角落,打开了那三角纸币,看清了那皱皱巴巴的面额,不禁脸都吓白了,他立刻穿越了舞池,小跑到一席圆桌旁,朝其中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耳语了一番。
那男人带着一副黑色的圆形眼镜,穿着板正的白衬衣和褐色西装马甲,翘着二郎腿,看起来俊朗而干练,他唇畔叼着一根雪茄,在暗影里忽明忽暗,他微微沉思了些许,沉声道“正常安排就好”
说这句话的同时,他朝远处看了看,似乎颇有兴趣。
侍者迟疑了下,点点头,从怀中掏出笔,转向舞池左侧一个被围堵的水泄不通的地方,抽了一张单,疾步朝候席这边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平时最磨人无聊的地方,此时热闹的不得了,一个女子被众多的女人男人围在中间,叽叽喳喳的在说些什么,众人时不时的发出些开怀的笑声。
此时,舞台上歌声正浓,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妖娆的从群舞中出现,一手扶着立麦,整个人随着她口中的歌声摆动着,舞池中的人皆停了下来,个个面带兴奋的随着节奏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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