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哭笑不得,太太要去读书?她宁可相信太太是想吃书…也就只当她今天又犯毛病了,在胡言乱语,露露也没当真,给她加了被子毯子,也去休息了…
谁知第二天一早露露还没睁眼,她就被裹着毯子的戏子白摇醒了…
露露睡眼惺忪“太太?怎么了?”
“起床,梳洗,送我去读书”她虽然无精打采,可眼里的光芒却很坚定…
就这样,天还蒙蒙亮,还没睡醒的老成也被摇醒,驾着戏子白,在露露的引导下驶向了一所在当时还算奢侈的私立小学,里面的设施精致,相比民间的私塾要优越太多,孩子们大多三三俩俩结伴而行,多数都是贵族子弟,他们规规矩矩的坐在课桌前等待老师,戏子白的出现吓到了很多孩子,以为是新的任课老师,她穿过那些畏惧她的眼神,老老实实的搬了把椅子,安静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教课的先生一进门,见她气度不凡,还有家仆在身边,以为是上级派人来视察的,讲课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什么话,就这样,在简单的旁听了一天的课程后,戏子白和这所小学的校长进行了交涉,获取了在这所小学听课的权利,老成抱了高高的一摞课本,摇摇晃晃的放进了车里,载回了家,而后,戏子白还是每天坚持早起晨跑练功,此余还多了一项朗读诗词的任务,她整个人除了跑学堂就是点灯熬油的泡在唐向晚的书房里,不舍昼夜的看着书…
她在书房里,日复一日,仿佛忘记了时间,有一天她握着钢笔,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炮竹声,她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穿着素色的旗袍,抱着单薄的臂膀,划破夜空的烟花映亮了她简单清秀的脸庞,她猛然发觉已经过了年,这个年,过的不像年,没有红色的剪纸,没有守岁的人儿,没有唐向晚握着她的手逗她笑,她心善,放露露和老成回家去陪家人了,只剩自己一个,楼下有各家送来的礼物,有政府对军人家属的特殊补贴,她都礼貌性的接了,一并堆在那,没有精力去打理。
动乱的岁月一向过的很快,她不停听到前线传来的各种消息,国党失利,战事堪忧,也极少接到唐向晚的消息,心里难免担惊受怕,这一转眼,又是两个月,天气也渐渐转暖。
当你习惯了什么时,永远只把开始的那天,以为是昨天,那日傍晚,她伏在飘着刺鼻印刷味的书本里,正沉沉的睡着,感觉到有一双粗糙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庞…
她朦胧的睁开眼,一个浑身都带着灰尘的男人,弯下身子,脸上堆满了宠溺的笑,他的皮肤因战乱晒的有些黑,嘴唇和下颚,布满了青色的胡茬,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略显疲惫…
“你回来了…”她仍躺在书上,伸出手,摸了摸男人的浓眉“活的,真好”
“你也回来了”唐向晚摘下军帽,整个人英气斐然“你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你丢了呢…”
“打仗不好玩”她重新闭上了眼睛“我讨厌打仗,害怕死亡,可我发现,如果和读书相比,我宁愿选择前两个…”
“说什么呢”唐向晚自是不懂她的意思“我一回来,听露露说你在书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以为你思念我过度变傻了呢”
“嗯,确实有点傻”白鸢起身,拧了拧僵硬的脖颈,她理了理已经堆在脖颈下的鬓发,直接正面抱进了唐向晚,柔声道“向晚,我们再试试好么…”
“试什么?”唐向晚抚摸着她瘦削的背,温柔的开口。
“孩子…”她知道这不是她一个人愿意就可以的问题,他们曾经共同经受过失去,她也是伤害他的元凶之一…
“…”唐向晚真没想到白鸢会主动再提这件事,虽说他现在有他自己的生存之道,骑虎难下,但他喜欢孩子,渴望回到平凡的生活,也是事实…
战争会让贪玩的人学会珍惜,也会让自私的人变得无私,让小白重新做这个决定,绝非易事…
沉默了许久…他叹了口气,把白鸢横着抱起,离开了书房…
唐向晚回来的正是时候,两人次日起床后,还没吃完早餐,一张来自景家的请柬就送到了唐向晚的手上,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打开扫了眼,没怎么细看就递给了对面的白鸢…
景家是专门等景沅从前线安全回来就要办喜事的,虽然景沅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此时依然在医院里疗养,不管仗打的如何,人还在终归还是好的,喜事是不能缓的,还能冲冲晦气,潘市长恨不得立刻将景洛这朵“妖冶的”百合娶回家,自是一日也不想多等,请柬上两人的名字是书法大家亲笔写的,龙飞凤舞的,贵气的很,看来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戏子白仰头将牛奶喝光,将请柬扔在了餐桌上,转身准备出发去小学听课…
这周末,在天门教堂…
“小白,你去不去啊”唐向晚嘴里塞满了面包,英俊的脸上满是好奇,叫住了她。
“当然去啊,晚上再说,我先上课去了”说罢,白鸢挎着手提包,走出了大门,登上了早已在门口发动了的车上。
小洛成家了,接下来就是生子,走过女人平常的一生,她只当这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和她没什么关系…虽然深信他们之间暧昧不清的唐向晚并不这样想,可他更加不信的,是白鸢近日反常的表现…
刚开始听露露说她醉心于读书认字,差点没笑掉唐向晚的大牙,本以为她又是三分钟的热度,新鲜感没了自然就恢复原来的样子了,谁知道她这次好像还上了瘾,连续多日,就像一日般,唐向晚看着如此循规蹈矩的她,真觉得有些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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