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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捋一把长胡子,沉声肃目道。
    谢折玉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却在此刻感觉回到了在扬州与少女初见之时。
    悸动不已,惶恐不安。
    上山时,小径上野花盛开,鬼使神差地。他垂着眼睫,发白的指尖握紧了娇嫩不堪的花束,心脏跳动得几乎要蹦出来。
    我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把这束花送出去。
    嗓音艰涩喑哑。
    我.是她的故人。
    攥得太紧,山花零落。
    夜风吹过他苍白的脸,又落在他颤抖的唇。
    连吐息都是冷的。
    该怎么说..
    她是我十里红妆过二十四桥的白首。
    她亦是引我入山门渡万法修道途的一世尊。
    冰冷的风自脸上淌过,冷到他现在无比清醒。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少年能几时,鬓发早已苍。
    夜雨剪春韭,佳人梦黄粱。
    故人?
    白老回头,带着几分疑虑。
    他这一回身,彻底将身后的少女显了出来。
    沈卿捧着小脸,笑眯眯道,老白,他在说什么,人家怎么听不懂呀。
    你可还记得他?
    看见她这般模样,白老亦是愁眉。
    他?
    沈卿睁大眼睛,记得呀,昨日为了抢小兔子掉到冥海的傻瓜。
    她眼睛水汪汪的,看不出真诚还是假意。
    眼见这个男人吃瘪,雪鹞得意洋洋地扑棱到她肩上,沈卿像猫儿似的,轻轻蹭了蹭它肉乎乎的肚子。
    谢折玉捏碎了那束山花。
    细碎散落一地。
    在那一瞬间,白老有一种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下一瞬就要拔剑毁掉道观的错觉,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着。
    连衣袂都没有被风吹起。
    沈卿反而毫无所觉,不高兴地瞪他,你把花都弄碎了。
    她直直地看着他,生动明媚。
    嗯,是我不好。
    他默默收紧了手指,眼睛里变得很温柔。
    给你赔礼。
    谢折玉摊开掌心。
    桃粉色的小兔子完好如初,乖乖躺在他手心里。
    长长的兔耳朵耷拉着,在他指尖。
    沈卿眼也不眨地看着,想伸手,却在半空中收回来,她抬头,理直气壮地气哼哼说,你把它弄脏了。
    我才不要。
    他眼睛里的光轻轻散开,修长如玉的手轻捻起那兔耳朵,桃粉色的身子轻而易举被拎起来,仿佛任由他所为。
    沈卿看得心里奇怪。
    那只兔子明明适才不久,她就是它。
    她干脆别过眼,眼不见为净。
    谢折玉微微弯了唇。
    心上的风雪好似一瞬间停了。
    冷冽的,跳动着的,心脏好似被泡软,他从来没有想到,再度见到她,就已经是近乎于神明的救赎了。
    足以盖过心骨下痛彻心扉的痛苦。
    倘若没有所谓的天道。
    她本就该是这般模样,无忧无虑的小神女。
    一想到这,他心里像堵了团东西,闷得发慌。
    老白,该吃饭啦!
    沈卿转头,好似忘记了旁边的这个人。
    哎呀,差点忘了?!
    老道一拍大腿,直呼大意。
    他提步,又止住,小声回头说道:卿卿,那他.?
    老道自以为隐蔽地朝后一指。
    少女瞪圆了眼,有你和小白,饭都要抢着吃。不行,不行,不管他!
    不是说你的故人?
    白老还在犹豫,欲言又止。
    谢折玉立在一旁,将两人小动作尽数收入眼中。
    夜风拂过他的手指,痒痒的,像是吹进心里。
    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雀跃。
    他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那头少女轻笑一声。
    他抿紧薄唇,手指攥紧。
    和她一起用饭。
    就像过往千百次那样。
    谢折玉的心跳无法掩饰,骤然加快。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听到。
    故。人。少女语调轻轻上扬,像个无知的孩童,用天真懵懂的语调,带着几分嘲讽,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他僵硬了半边身子,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老白,你是不是也傻啦。沈卿原本走远,又走回了几步,轻飘飘地转了个圈,用天真不解的语调问。
    这半具灵体,不过一缕孤魂。没准我早已经死了千年万年,人死如灯灭,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哪里来的故人呀?
    老道沉默。
    他原本以为她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晓。
    少女蹦蹦跳跳融入山海之巅的夜色里。
    雪鹞老老实实缀在她后面。
    白老喊:做什么去?
    沈卿笑嘻嘻地:哎呀,突然想起来了前些时日藏起来的红尘醉还没喝完。
    夜风潇潇,带来远处她脆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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