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晚才没有那个精力去讨好他,今天的心情跌宕起伏,还坠落在初次见婆婆就吃了个大下马威的伤感里不可自拔。
傅时景察觉她情绪不好,也温温柔柔地草草结束了。
牙膏沾了点水,想让她拿着自己刷。娇气包不肯,还抱怨:“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用刷第二次牙。”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傅时景就回想到她小小一张脸,鸡巴都有那一半大。同样小小一张嘴,含着舔了那么久。
“……”
他无法反驳,小心地帮初晚刷牙。
“我说,我和我哥是同父同母的意思是——”见白色的泡沫堆在唇边,傅时景轻声和她分析着,“我妈严肃的时候让你觉得像我哥,那她温柔的时候,也会像我。”
“我父亲中年就去世了。她很少理会我们两兄弟,大多时候都是在喝茶、抄经、拜佛,以及出席各种需要她的场合。但我仍然觉得,她是很好的母亲。”
“她从没有像傅家的任何一个人一样,拿那些责任、荣华来向我施压。我记得,当我顺从地走上我哥给我安排的路的时候,只有她问过我,是否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满意和开心。”
“我那时候只觉得,既然我姓傅,那这些就是我应该做的,无所谓开不开心。那时候她听了,明明没什么反应,但我就是觉得,母亲生气了。”
他端着杯子让她漱口,补充完:“所以啊,不要担心。她最是心软。”
难怪。
难怪你也是这样柔软的人。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影子,透过一个孩子,就能看见他的家庭。
这让初晚不禁想起明榕。
当她长大,明榕秉持着公平的心,告诉了她关于身世的一切。
那时她恨不得把董朝玲毁了。她想举报,想投稿,想告诉所有人羊皮底下丑恶的面孔,想要做错事情的人付出应得到的惩罚。
可每当她邪恶狠毒的念头滋生,耳畔却总响起明榕的声音。
以德报怨,以德报怨。
就算世界落下的一场大雨让你淋湿,让你痛哭一场,你也不必从此讨厌雨天。人间让人厌恶的人事实在太多,不必为了过往的一点伤痛耗费心神,更不用成为极端的人。
总会有人,和你一样厌恶潮湿空气、抱怨溅起的泥泞。
初晚躺在暖暖的被子里,眼皮重得几欲落下。
“哥哥。”
“嗯?”
“哥哥。”
“嗯。”
*
下午茶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或许只是消遣,但对上流阶层,却是一场小型社交。
各个阔太都是人精,一个人从穿着打扮到精神气色,动作行为有什么变化,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
再迟钝的也发现了,陈萃这几次的出席,身边都少了个人。
“怎么回事?曲家和傅氏的婚约吹了?”
“哎哟,什么婚约不婚约的。本来就没那回事,只是有心人有心,无心人快刀斩乱麻罢了。”
“说起来,傅家老五也叁十出头了吧?傅太就这样放走一个优质儿媳?”
“那能怎么办?”
“现在的年轻人哦,他不喜欢,家里人把嘴皮子说烂也没用。”
……
可当所有人都认为,傅家老五有了更优异的选择时,曲靖却几近失态地推开了傅家的门。
“萃姨——”
她再顾不得什么名媛姿态,只为求个真假:“——我听说时景和一个女明星领证了?”
陈萃正在插花,旁边放着的剪刀投出银色的光泽,就像此时此刻曲靖掉下的眼泪。
“傅家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同不同意都是傅家的家事。”她细细修剪了枝桠,在原本朴素淡雅的花束中,点缀了一朵红玫瑰,“缘起缘落,事在人为。”
陈萃先前喜爱她,知道她犹豫不决的心意,只想顺水推舟。可舟能够抵达她想要的尽头,事在人为。
只可惜人还是贪婪,既想保存高贵的头颅,又企图摘下傲人的玫瑰。
就像这束花一样。
人人初见百合、栀梗,都欣赏地爱怜,说她们单纯、圣洁、高雅又不失美丽。
可如果一朵玫瑰,生在这中间。
那么人们的目光,就很难不聚焦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