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你们钱了吧”?
女儿哭丧着脸,一进门,黄苹就感觉不妙,往黑咕隆咚的里屋一瞅,老头子还在狭小厨房忙碌没顾过来。
都说圆脸的人有福,古语云脸若银盘,孙园力前二十年的人生,确实是幸福的,哪怕窝在这间二十多平的筒子楼里。
每次一回家,老两口总要提前去菜市场买来她最爱吃的新鲜虾蟹,或清炒或蒸,都按孙园力最爱的路数来。
“我问你们话呢”!
而今,这个乖巧伶俐的女儿,脸色铁青,眼下浮肿,脸上、脖子上都是青红紫的淤青。怒火在熬了一夜的身体里酝酿,找她亲生父母试问。
“说啊”
梁明,最可怜的还是梁明啊。
她去找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受了一样的对待。
猜测进一步发酵,孙园力羞愧不安,昨晚丢失的自尊,在昏暗的客厅里复位。
孙旭德听声出来,看到母女两僵持不下,女儿披头散发,一副欲哭无语的表情,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们也是为你好”
“你那个朋友,她一个外地的,能榜上这样的男人,也算是沾了不少光”
呵,沾光,也不知谁沾谁的光。孙园力嘴角一扯,一夜未眠,燥热郁结,肝火旺盛,现下十分不舒服。
黄苹见势,凑到黄旭德身边,“胧胧你想想,我们也就你一个,这钱,不是说我们不要他就不搞这些事了”,
“所以讲不拿白不拿,你朋友也不亏的”。
老两口见女儿不说话,以为她是想通了,上去牵着她的手,焦急询问,“让你拿的承诺书拿到没有”?
“有啊”
孙园力悠悠说道,
“在哪呢”?
黄苹摇了摇她的手,
“你们钱在哪呢”?
搞半天她是在想这出。
哼,不是说只有她一个吗?就看他们诚意足不足。
老两口脸立刻沉下来,散发着刻薄的沉沉墓气。
“把钱给我,否则,咱们都别想过好日子”!
说罢,孙园力转头离开家门,蹭蹭蹭走下狭窄破旧的老楼梯,留下他们目瞪口呆。
这笔钱,是算到他们跟何秀兰母子和解协议里的,以参与聚众闹事的人的名义打给老两口,堵住嘴,也能圆得了这场邻居都来看笑话的闹剧。
既然女儿要求,黄苹当天下午也就把钱打给她了。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嫁给孙旭德三十余年,两人一起老老实实上班,养小孩,回去的路上,杨柳拂面,过去的日子一一浮现。
孙园力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以她现在的工资水平,两千万,她一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到。
回家之前,她曾义愤填膺地想,等要回来,就把钱还给梁明。
可真到手后,看到账户上那么多零的余额。她转念一想,梁明现在已有身孕,告诉她这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也难以逆转。尽管还没决定要拿这笔钱干什么,但她还是保持沉默,留着这两千万在账上,就当是对她那晚被糟蹋的弥补。
日子一天天过去,全院的人都知道梁明一声不吭怀了孕。
“太太”
“虾是炒还是白灼”?
这天下了小雨,夏天来临之前,上海总是雾雨蒙蒙的。李哲忙了一下午,忽然停下来,想起梁明,急忙收拾东西回家。
他提过每日去法院接她下班,被委婉拒绝几次。对她家里人也是,闭口不谈,找梁浩,估计是姐姐有跟他说,这孩子怎么也不肯帮他联络,眼看着她肚子一天天大了,李哲怕她真死活不愿嫁。
以明明现在的姿色,找个接盘的老实男人,不会很难。虽说她不爱跟人打交道,但男女比例失调,她又是适龄女人,不出多久,肯定就有男人前仆后继赶上来。
每次想到这里,李哲岌岌可危,懊悔当初跟她说只要生小孩就行。
“白灼吧”
“不要喊我太太”
梁明刚到家,钟阿姨戴着围裙从厨房门口侧身。
相处久了,越发觉得梁小姐低眉顺眼的好看。说不上来一股什么味道,总之就是不招人烦。平日见到,时常脸红红的,躲到里面屋子,倒省得她费心讨好主人家。
“李哲跟我”
梁小姐看起来很不自信,抬头看了她一眼。
“还没结婚”
哦,也确有这样的事情,有钱男人包养女人。不过,李哲为了让她怀孕,还专门叮嘱,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心。
豪门难嫁,即使生了小孩也不一定。
钟阿姨尴尬地笑了笑,“好的梁小姐”,又回厨房炒菜。
收拾卧室看到摆在床头的睡衣,她都羞得不得了。“梁小姐”内衣内裤都是自己洗,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小两口在她面前放不开,李先生现在每天下班可早,一回家就满屋子找姑娘。
刚想到他,他人就回来了。
“先生好”
“钟阿姨好”
“梁小姐回来了,在里面”
“不要再叫梁小姐,她是我老婆”
钟阿姨万分无奈,陪笑应声说好。
调了个油醋汁,“李夫人”怀了以后爱吃酸,冰箱里甚至有没熟的青李子,看一眼就酸到牙。
李先生家里虽没皇位,但家财万贯。先前还觉得这小姑娘被关在家里挺惨的,现在倒觉得她还挺走运,生个有钱人家的儿子,估计也能捞一笔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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