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e犹黑,月明星稀,裴花朝揭起车厢窗帘,风带着凉意一阵阵拂进来。
窗外远方层峦叠嶂,水墨晕染似的昏昧不明,重重山影脚下周遭,好大一块湖泊在月光下闪动波光。
裴花朝上回离开镇星寨,正值心力交瘁,沿途困乏瞌睡,仅记得来回山寨与外地时,必须行船渡湖。
“请教老丈,”她向雇佣的老车夫打听:“镇星寨的渡口这时可有船班?”
“船班随时有,可小娘子你去不到渡口。”
“咦?”
“渡口是山寨一处门户,寻常人哪里能近?得先通过渡口前几道关隘。”
如何方能通过关隘?裴花朝正待询问,教路旁光景x1去目光。
路旁开始出现大长木桩,每隔数十来尺竖立一支,粗细约莫一人合抱,每支皆高吊物事。
天光昏昧,她初时只辨得出桩上所吊之物有短有长,但大致偏长,偶尔本t边沿上或下方垂挂一两截细长东西。
她花了些目力,恰好视线又撞上其中一具形t稍微完整的吊物,这下颈背寒毛直竖。
“啊!”她松开布帘。
“小娘子,怎么了?”老车夫回头问道。
“路旁……尸身……”她靠在车壁上,胃中翻搅。
路边一支支木桩高挂无头尸骸,某些因为经了些年月,已残缺不全。
她闭上眼,脑海影影浮现父亲缝合过的尸身,立时狠狠摇头。
车夫一拍大腿,那声响和随后答话将她拉回现实,“哎,年纪大,忘x大,忘了提醒小娘子,你别看窗外了,从这儿到关隘,沿路全是木桩吊尸。”
“这些吊尸是镇星寨的手笔?”
“对,他们犯了大罪,不得全尸,也不准入土为安。”
“……什么样的大罪,竟连人si了都不放过?”
“反叛山寨,那是头一宗si罪,其他嘛,大抵按军法那套论刑。”车夫回头问道:“小娘子,你可受得住?要不,咱们掉头回去。”
“不,我要上镇星寨。”
车夫点头叹道:“你们这些小娘子,再怎么娇气胆小,ai慕起东yan寨主,便什么都不怕啦。”
“啊?我没这意思。”
车夫笑道:“小娘子莫害臊,你漏夜上山寨,能为了什么?自然是守在关隘,等东yan寨主露脸瞧上一眼。远近许多nv娘都这么着,大家见怪不怪了。呵呵,托了东yan寨主的福,老汉也多接几单生意。”
说话间,他们到了第一道关隘,裴花朝找驻守的喽啰说话。那班喽啰遥见一个妙龄盛装小媳妇出现,果然司空见惯模样。
边上一个执枪胖喽啰对她摇手,“小娘子,你长大些再来。”
裴花朝打住脚步,问道:“这位郎君,此话怎讲?”
“咱们寨主往来的都是年长nv子,十岁上下,你这会儿才及笄吧?”
一个长脸喽啰嘿嘿笑着踱过来,煞有介事上下端详裴花朝。
“小娘子,你不行啊,”他竖起食指左右摇,俨然行家口吻,“不够风sao。还有,咱们寨主相好都是这样、这样的。”他双手抬到x前,朝外由上往下b划一个夸张半圆,又往t0ngbu后头b相同手势,而后自顾自吃吃笑了。
当众受陌生男子品头论足,裴花朝自是羞恼,却不得不陪笑,“东yan寨主会见我的,他让我……让我随时上门。相烦郎君报与寨主知晓,宝胜崔记商行,崔家裴氏拜见。”又掏出银钱,道:“些小薄礼,郎君切勿弃嫌。”
“崔家裴氏?”长脸喽啰黑了脸,“你这nv娘,我好意提点,你反倒欺心害人。”
“这……郎君何意?”
“哟,装蒜啊?打从寨主抢婚,几个nv娘自称崔家裴氏求见寨主,我们礼数周到送上去,到头来清一se假货,连累我们吃挂落。”
“郎君,我真是崔家裴氏。”
“那我就是东yan寨主。咄,滚一边去。”瘦啰喽把手一挥,拍中裴花朝捧了碎银奉上的手,碎银掉落地面。
裴花朝无计可施,愣在当地。胖喽啰上来拾起银钱递还给她,道:“小娘子,甭使银钱打点,寨里不让收。不拘你是谁,一旁等着吧,若是赖在关隘妨碍进出,咱们先就得撵人。”
裴花朝无奈,转回车上等待。
长脸喽啰在后头笑道:“人不可貌相,一脸斯文,活像好人家出身,居然天才亮,便上赶着爬咱们寨主的床。啧啧,自家汉子喂她不饱吗?”其他人哄笑。
裴花朝险些气哭,yu待辩白,又怕得罪人,只得把泪水咽回肚子里。她要端出最好模样x1引东yan擎海,妆花了可不行。
她度日如年等到日上三竿,一行马车载满货物驶向关隘,为首赶车的车夫是个老妪,发鬓斑白,面貌沉肃。
裴花朝乍见便觉那老妇眼熟,第二眼认了出来,那不是旁人,正是曾经护送自己回崔家的戴妪。她飞快跑向戴妪,因为行止异样,关隘喽啰只当她存心闹事,扬声喝止,先前刻薄人的长脸喽啰爽x挥舞长枪赶人,一时没留意分寸,枪头就要招呼到她身上。
裴花朝仓皇闪躲,乱中脚踝一歪跌倒地上,她顾不上疼,伸长脖子向马车那儿唤道:“戴妪,戴妪!”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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