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百年前的江南道与如今有多大改变,也不知道当时的局势如何,只是陈先等人既然与太史局有关,再加上师兄陈让是风水大师,因此也当在风水上有些讲究。
江公那些包罗万象的藏书里就有不少同风水有关,她看了并懂了个皮毛。七修坊的位置在金陵城以东,万物日出东升,是好的开始,再加上藏山落水,确实是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所以,陈先把江南道太史府建在七修坊的位置上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听着女孩子脱口而出的话,季崇言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许:“那个太史府确实就在七修坊,再加上二十年前那几个百姓还要自建教派圣道教什么的,两者之间虽隔了数十年,却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如果这两者之间存在巧合的话,陈先是个不“招摇撞骗”有几分真才实学的炼丹大师,与此有关的木易和喜子却牵扯到了姜家,这般一想,季崇言自觉这一趟非跑不可。
“那对主仆与陈先有个这样的旧,又无缘无故给姜家送了万两白银,况且据那位姜二夫人所言,那时候正是姜老夫人缺钱的时候,”虽然他觉得这等缺钱的理由有些叫人无话可说,可不得不说,这世上确实是有姜老夫人这等人的,“这一切实在太巧,叫人不得不怀疑……”
“怀疑他们同姜老夫人达成了什么约定,譬如在我娘生产时下手是不是?”女孩子收了脸上的笑,神情平静的看向季崇言。
季崇言盯着女孩子面上的神情认真看了半晌,见女孩子只是没了脸上的笑,神情还算平静才点了下头。
姜老夫人这样一个深闺妇人有什么值得这对主仆如此大费周章的?联想彼时已经怀孕了的姜四小姐的生母,同林彦一道见多了人世复杂的案子,以至于他立刻想到了这个推测,这才连夜赶来了。
虽然姜四小姐的生母为什么会被人如此大费周章的暗害尚且不知,不过既然此事事关她生母,他自是知道了就该过来告诉她。
“多谢季世子告诉我这些,这些我也已然开始怀疑了,不过我怀疑却是因为姜二夫人的话。”姜韶颜解释道。
季崇言闻言犹豫了片刻之后,再次看向女孩子,道:“你母亲的身份似乎与这些事并不相干。”至少他眼下查不到什么。
要挖一件多年前的旧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姜韶颜垂眸,目光落到了地上,季崇言的脚下是他的影子,修长纤细,与此相对的是距离他身旁不远处的另一道影子,胖乎乎的似座小山一般,那是她的影子。
她身上的毒是自胎里带出来的,那身上的毒自也是从姜大夫人身上来的。
所以,于她而言,这不是怀疑,是几乎可以肯定的事实。
想到留在西苑里的姜老夫人,姜韶颜沉了沉眉:姜老夫人既然甘愿做人的棋子,那她也不介意拿来用一用。
不过要引得那些人出现,也得姜老夫人当真知道些什么才行。
看着女孩子沉眉不语,季崇言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向面前的女孩子。
知道了这些,这个女孩子没有哭也没有喊,依旧静静的样子。是会害怕还是隐忍下来故作不知情,又或者静静蛰伏,等着有朝一日的反手一击?
正想着,那厢沉默的女孩子开口了,:“我母亲的身份确实与此不相干,不过我外祖母听闻出自江南道。”
具体出自哪里却是不知,不过听闻其身份也只是一个寻常的民女。
问题并不在一个寻常民女的身上,或许是在江南道身上。
季崇言想了想,开口道:“陈先是个精通医术的炼丹道士,百年前他来了一趟江南道,自此在大靖史中失踪了,不过九龙岭上却多出了不少的道观,直至如今仍在。”
“九龙岭上道观不少,多几个精通医术的也不足为奇。”季崇言说到这里,神情微凛,看向抬头向他看来的女孩子,说道,“况且一个号称出明君天子的风水宝地就这般为民间所用确实有些浪费了。”
这话的意思简直昭然若揭!姜韶颜有些意外的看向季崇言:他这个想法委实大胆,她自现代社会而来,没有君臣天子的想法,是以有一些在时人“离经叛道”的古怪想法不足为奇,可季崇言这样“简在帝心”的天子宠臣居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于生在长在大周的人而言,倒是一个异类了。
不过于她这个芯子里自现世来的“异类”而言,眼前这个“异类”倒是更似同类。
所以,对于季崇言的意思,她几乎一瞬便明白过来了。
“你是说当年极有可能是陈先由明转暗,所谓的江南道太史府暗地里其实一直存在?”女孩子看向季崇言。
季崇言听罢眼里多了几丝笑意,反问她:“你觉得没有这个可能吗?”
“有这个可能。”沉默了片刻之后,女孩子定定的看着他,顿了半晌之后,又道,“而且这个可能或许还有证据支撑。我在姑苏库房里看到过一卷锁了的匣子,里头是一沓通缉的却未张贴的画像,画像中人大多眉目方正,而且据画像旁注释的身长体型来看大多高大威猛,似是……”
“出身军伍。”季崇言一瞬便明白了她的话,接话道,“是哪个衙门发下来的?”
“兵部。”姜韶颜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张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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