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司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纪又青止住了那句我早就和你说过了的开头,转而婉转了一些,不然,商令珏也不会和你离婚,对不对?
离婚?司珥看向纪又青,浓密纤长的睫毛缓缓抬起,仿佛舒张羽翼却已经濒死的蝶,美丽动人却绝望到破碎。
是啊,她和商令珏已经离婚了,这么久以来,她到底在做什么梦,在幻想着什么不可能的事?
原来,她在商令珏的世界里,早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唉,看到司珥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纪又青也不知道说什么,勉强拍拍司珥的肩,这种事看缘分,你以前不是还觉得她太黏人吗?或许,放宽心向前看,不要那么死脑筋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放宽心吗?司珥尝试着所谓的放宽心,却发现自己无法抑制地想象商令珏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
少女也会甜甜地叫别人姐姐吗?
也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别人吗?
也会一直跟在别人身后不离开吗?
甚至和别人拥抱着,像她们曾经那般亲密吗?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好似湖水想要拥抱岩浆,然而隔着千里万里就蒸发成了水汽。
那时候,她总觉得商令珏太过依赖自己,那般地痴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又怎么能面对现实的残酷,但从没考虑到商令珏的想法。
放宽心,世界那么大,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何况喜欢人家商令珏的人也不少,你作为金主前妻的竞争力不大。
她一直都很优秀,司珥眼神幽幽地抱着膝盖。
不过,我没想到商令珏的变化蛮大的,还挺有那么点暗黑的感觉。
她倔强又果断,也不太喜欢和人相处,你听她的音乐能听出来,司珥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似的,幽幽一笑,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跟商令珏比起来,你的确老了。
纪又青见司珥恢复了些许神智,忙站起来柔柔蹲麻的腿,准备去弄点吃的给司珥,谁叫你以前不珍惜,现在后悔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你要不要喝点奶油蘑菇汤,还是热的。
听见纪又青的话,司珥幽幽地扯动唇角,笑了笑,唇瓣上还残着商令珏的血迹。
这大概是她现在所拥有的,唯一属于商令珏的东西了。
我真的很差劲,很自私,司珥默默地看着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发现自己从来只想到和商令珏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有多放松愉悦,却没想过商令珏的感受。
何其自私,何其可恶。
忙着切羊排的纪又青模糊地回了一句,你是非常失职,做情人的话,身材样貌是够格的,做妻子的话,不咋地,干脆你就去申请做她情人好了。
纪又青笑得前仰后抑,觉得自己真是出了个馊主意,以司珥这种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做什么情人。
做情人?司珥怔怔地抬头。
是啊,其实我也觉得你们不是很般配,做不用负责只快乐的情人就很好,纪又青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不在意司珥怎么想,你们一个是懵懂如稚子的人间仙女,一个是心思敏感的艺术家,勉强在一起,所有快乐都要用痛苦来偿还。
你们都觉得我和商令珏,一点也不般配吗?
还有谁觉得?
商令珏也说过我和她一点也不合适。
她没说错,我看不出来你们哪里合适。不如算了,太难受就回家多画几幅画,反正你那么喜欢画画。
司珥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千金小姐什么都有,无所谓付出还是索取,因为她什么也不缺。
可是,她的小朋友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头。
五年前的那个雨天里,少女孤伶伶淋着雨,仿佛全世界都与她为敌。可是,少女那么执著那么漂亮,大雨也抹不掉她脸上的不甘和倔强。
于是,司珥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想要一直留下少女在自己的身边。
好笑的是,司珥一直以为是商令珏离不开自己。
其实,小朋友离家出走,再不回头,原来嚎啕大哭的人是她自己。
她以为是自己捡到了商令珏,其实是商令珏捡到了她。
过了好半天,纪又青也没得到司珥的回应,她疑惑地转身过去,愕然地发现司珥竟然满脸颓丧地靠在墙角,无声无息地又哭又笑。
眼泪大滴大滴从女人通红的眼角滑落,漫过细腻的肌肤,弄花了她高贵精致的脸。
司珥感受到心脏疲惫地跳动着,空洞的回响每一下都那么清晰。
她终于想清楚,想明白,其实是她离不开商令珏,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回商令珏了。
她在失去后的追悔莫及,变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幼稚可笑。
或许,就像商令珏所说的那样,到此为止吧,那么不般配的两个人,又有什么非在一起不可的理由。
可脑海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不停地说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放弃,她放不下商令珏,这不该是结局......
几天后,金逸酒店三十三层,某个国际知名大品牌的时尚晚宴在此进行,来来往往的宾客如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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