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因为说话太急还是情绪紧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匆匆忙忙说完这句话以后,陶酥就紧接着开始咳了起来,她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撑着扑面,咳得眼眶都氲上了一层水雾。
“你生病了吗?”宋桑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手忙脚乱,连忙起身给陶酥接水,扯卫生纸,好一会儿后,咳嗽声终于停止。
“一点点感冒,中午吃了药睡的。”咳过之后的嗓音有些发哑,像是喉咙里堵了一团东西,声音又哑又涩。
宋桑池皱紧的眉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舒展开:“没去校医院看看吗?”
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只见陶酥抿紧双唇可怜兮兮地朝宋桑池望来:“……我不想去。”
正是因为不想去,所以才会尝试着反复吃药,希望能够自己痊愈,谁知道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连之前没有的咳嗽症状也都开始出现了。
“起床吧,换上衣服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医生。” 宋桑池没有了和人继续开玩笑的心思,她敛起脸上的笑容,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这个动作的意味很明显,留给陶酥换衣的空间,自己在外面等。
谁也没想到宋桑池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其它别的地方,而是带人去校医院。
陶酥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是生气了,她不敢拖拉,飞快地换好衣服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明明两人的职业都是老师,可是每当宋桑池板着个脸没什么表情的时候,陶酥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害怕被训斥的学生。
她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好在,守在门口的那一家人在吃了宋桑池的闭门羹以后就很快离开了,没有再次撞到枪口上。
十五分钟以后,两人出现在校医院的门口。
宋桑池作为陪护一路跟着进了诊室,医生问诊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也不出声,像是一尊佛。
饶是如此,陶酥仍旧心里发虚。
“什么症状?”
“流鼻涕,头晕,脚步虚浮,没力气,还有咳嗽。”
“发烧吗?”医生继续问。
陶酥迟疑了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才犹疑着开口:“好像没有?”
“好像”这两个字用得不确定,医生显然见多识广,遇到过太多陶酥这样的人,听完以后他拉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水银温度计,递了过来:“先量个体温。”
说完,他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我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在这稍等一会儿,温度计腋下夹五分钟再拿出来。”
陶酥似懂非懂应了一声,而后悄悄抬眸,朝坐在一旁的宋桑池瞥了一眼。
宋桑池还是那副表情,那副样子,没有任何的变化,不说话也不笑,让人瞧着怪害怕的。 陶酥已经习惯了对方对着自己和颜悦色还温温柔柔的模样,乍一下这样,她不是很习惯。
“宋桑池。”陶酥清了清嗓子,叫了对方一声。
虽然已经很努力尝试着发出最好的声音了,但话一出口,仍然带着几分沙哑。
这下宋桑池脸上的情绪不仅没有变好,反而更加阴郁了。她眨着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眸朝陶酥望了过来,示意对方有事就说。
陶酥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她依照自己想好的,继续道:“我没有用过这种水银温度计,不会用,你会用吗?”
“是直接夹在腋下吗?”
“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陶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就好像真的不会用一样。
可是啊,医生给的这种明明就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款了,蹩脚的借口实在拙劣得叫人没眼看,但宋桑池即便知道对方是在撒谎,却仍旧选择了去配合。
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硬性条件,只需要两厢情愿就行。
演戏这件事,亦如是。
一个演技拙劣,一个当睁眼瞎。
“先拿在手上往地上甩几下,让中间那条红线降下去,然后再夹到腋下。” 宋桑池简练地道出了水银温度计的使用过程,完全没有伸手去要去帮陶酥的意思。
陶酥也照着她的话这么去做了。
红线已经降下去,冰冰凉凉的温度计捏在手里迟迟没有要进行下一步的意思。
宋桑池抬眸望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是要将银色金属的这头夹住对吗?”陶酥又再发问了,眨着一双澄澈透明的眼睛,向宋桑池发出了邀请,“那宋桑池,你能不能帮我夹一下?”
她弯住双眸,低声开口:“我不太会。”
又是这样拙劣的借口。
宋桑池的双唇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众所周知,要把温度计夹到腋下,必然是要把手伸进衣服里去的,小的时候陶酥没少被这样量过体温,若是女医生的话,通常都会直接把温度计从衣领处伸进去,这样最方便,也最快捷。
陶酥能想到的,宋桑池自然能想到,是以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琥珀色的瞳仁微缩张,看起来有些震惊,就连放置在膝上的双手也都不自觉紧了紧。
然而下一瞬,温度计就已经被陶酥递到了面前,宋桑池指尖开始发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听陶酥刻意放轻过的声音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施施然从前方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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