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默写完了自己掌握的知识,费去了几张羊皮纸。
他还是个巫师学徒,掌握的巫术并不多,也就只能填满几张羊皮纸了。
谢依放下笔,又想起被自己扔掉的短诗,还是有点舍不得,他用目光去找那个被抛弃的纸团,伸手捡了回来。
他捡纸团的时候顺便看了塞希图斯一样,发现对方正沉浸在那本无聊的爱情诗中,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嘁,无聊。
谢依收回目光,把手里的纸团展开,想看看还有没有改动的余地。
然而展开纸页之后,他却发现上面凭空多出来一首诗,同样写的是雨,也同样是短诗,这首诗不管是措辞还是格律还是选取的意象,都比他的要好上一千倍。
两首诗放在同一张纸上,彼此衬托,越发显得好的更好,坏的更坏,谢依的写的诗简直被比成了一滩泥。
诗是不会凭空出现在纸上的,嫌疑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塞希图斯。
谢依怒气冲冲,他觉得塞希图斯是在嘲笑他,否则他干嘛要把那么好的一首诗写在旁边呢?一定是故意的!谢依给了他纸,他如果想要写诗,可以另外抽出一张纸来写的。
但他又很喜欢塞希图斯的诗,他看来看去,这就是他梦想着要写成的诗。
干嘛他就写不出这么好的诗呢?这太不公平了。
塞希图斯注意着谢依的一举一动,适时开口问道:您怎么啦?
他不说话倒还好,他一开口,谢依几乎笃定了对方的用意就是嘲笑他,你是什么意思?
你只是一个俘虏而已,你还敢嘲笑我,你把我惹恼了,我要你到外面去淋雨!
谢依说:都怪我是个新手,我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忘了自己的处境,外面的雨可能会让你清醒点儿。
请您别这么生气。塞希图斯微笑:您说我嘲笑您,这完全是冤枉了我,请您别这么急着惩罚我,给我一个自辩的机会好吗?
谢依看了他一眼,半晌,冷哼一声:我虽然是个巫师,不过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你说吧。
我作诗并不是为了嘲笑您,我完全没有理由那样做,我只是受了您的启发,突然想写一点诗而已。何况我也不觉得您的诗写得不好,您大概没跟着老师学过作诗吧?我看出很多不对的地方,然而如果能补上这些短板,您的诗一定会很好的。
他不着痕迹地转变了话题,谢依的心思跟着他的话走,他很想相信,但对自己的能耐很清楚,半信半疑: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怎么敢呢?塞希图斯目光诚恳,他的瞳孔是很好看的蓝色,没有一点浑浊,谢依有点被说服了,然而被人看到自己的蹩脚诗作还是让他很窘迫,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改换了话题,不再谈诗了。
已经有点晚了。他说。
塞希图斯点头同意,您说的很对。
那么,谢依继续道:我想你大概饿了吧?
不算饿,但能吃点东西总是好的。
谢依把食物篮子推过去,你吃吧,爱吃什么吃什么,反正我不喜欢里面的东西。
晚上仍旧是在车厢里过夜,睡下之前,谢依希望明天一早醒来的时候雨就停了。
然而他失望了,雨不仅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地上到处蔓着水,草地变成了沼泽。
雨还在下,通过天上的云层推断,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六匹在山洞里躲雨的马匹从山洞里拐出来,它们饿了,宁愿淋雨也要吃点草填饱肚子。
谢依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雨势很大,气温也降了,空气中漂浮着丝丝寒气。
雨太大了,大的不合常理,雨水打湿了马车的壁板,丝丝潮意透进车厢。
谢依没办法,只能把马车车厢移到山洞里。
山洞并不大,将马车车厢移进去之后,就只剩下一点狭窄的空隙。
这雨还会下多久呢?
他抬头看天空,想要透过厚厚的乌云看清楚接下来的天气。
雨连着下了一天一夜,四处一片潮气,雨水蔓延进山洞里。
谢依一开始只把山洞当成一个暂时的庇护所,然而现在,或许他们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他决定把山洞稍微扩大一点。
他还是个巫师学徒,掌握的巫力不多,扩大山洞这件事对他来说消耗颇大,他在这么做之前得提前想法子控制住塞希图斯。
谢依不能让塞希图斯跑掉,否则,他巫师学徒的身份就会直接被巫师集会剥夺。
毕竟,巫师们对俘虏的健康状况要求不高,为了防止俘虏逃跑,巫师学徒们尽可以直接砍掉俘虏的手和脚,这样就再保险不过了。
甚至,有些巫师学徒嫌押送俘虏太过麻烦,直接把俘虏杀死,带着一具尸体回去,也不会受到任何非难,有些巫师还很鼓励自己的学徒这样做,毕竟运送一具尸体比赶一个活人要方便多了,那能节省很多时间,巫师的时间很宝贵。
在这么宽松的要求下,假如还有哪个巫师学徒让他的俘虏跑掉了,那只能说明,要么他太愚蠢,要么他太软弱。
巫师们不屑与愚蠢和软弱的人为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