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粲眼都不抬, 不动声色地灿然一笑:“硬要说的话——你那瓶药、可比我厉害多了。”
挽韶面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瞳孔都惊愕地颤动起来,场上有理没理的立场迅速调了个个,这次换成是挽韶说话唯唯诺诺起来,她还总觉得云端不可能把这事供出去而怀疑商粲是在套她话,于是装傻充愣道:“……你、你说的是哪个药啊,我这些年给你的药可多了、我哪记得那么多——”
商粲冷眼看着她颠三倒四地说完,到挽韶终于词穷的时候才冷不丁开口道:“云端都跟我说了。”
“你这人怎么干起黑心药贩子的行当了?”商粲想起当初的事就觉得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自觉没那档子事儿的话她和云端的关系确实可能还会再多僵持一段时间,另一方面又实在觉得后怕,如今让她逮着放药的正主,当然得敲打敲打,“那种药——那药怎么能是说有就有的?你是不是天天身上都带着这种奇怪的东西呢?”
“你、你别血口喷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挽韶可受不了这种污蔑,当即怒目圆睁地反驳道,“我还不是看云端早就有这个想法——我又劝不动她、你难道还不知道她那个性子——然后才想着与其让她去市面上找些来路不明的药吃,还不如我给她准备点儿对身体影响小点儿的药……”
这下子又换做商粲梗住了,她面上神情实在很精彩,红红白白了好一阵儿后才磕磕绊绊问道:“……你、你说她……早就有这个想法?”
挽韶默默闭上了嘴,心中无比庆幸云端此时去城外除妖了。想着反正正主没听到的失言就不算说漏嘴,挽韶干脆一鼓作气向没什么脑子的好友透了底,理直气壮地骂她:“不然呢!难道云中君这种人做出这样的事还能是一时兴起吗!”
见商粲理亏地闭了嘴,挽韶立刻跟上絮絮叨叨地怒其不争:“你自己个儿躲在剑里躲得挺好,你是不知道云端发现你的魂魄竟然就在非望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当然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虽然没赶上现场,但等到我见到她的那时候,云端的样子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说真的,我当时感觉、就算让你重回人世的办法是要杀掉这天下所有人……”挽韶顿了顿,面上露出回忆着什么的沉痛表情,“云端怕是也会去做的。万幸万幸。”
商粲一愣,很难说清听到这话时心头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没办法想象出会去取无辜之人性命的云端,却又奇异地感觉到挽韶的话并不似作伪。
再强大的修士也是人,云端也不例外。修士的道心本就概念模糊,是坚固或是脆弱不光是因人而异,同样会轻易地随着外物变化。一念入魔,这在修仙界不算是件罕事。
她们心意相通的时间到现在还不算很长,商粲还没能和云端好好聊过那段她在非望里无法窥见外界的时日——是云端不怎么想提起。商粲几次试图挑起话头都被略显仓皇地掩过去,几次下来她也渐渐明白,便为这个话题多留了些时间。
眼下突然从挽韶处得知了一鳞半爪,商粲反倒有种走了捷径的感觉,便想着换个话题。但还没等她开口,挽韶就已经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语气带出几分促狭:“……洞房花烛夜,过得如何啊?”
“……”
商粲半点不想理这不正经的花妖,干巴巴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听说你从碧落黄泉的书库里找畩澕到了写着天外天傀儡术相关的书?这又是从哪来的?消息要是流出去的话,碧落黄泉怕是要被天外天找上门来的。”
“我怎么会知道。”大度地放过了脸皮薄的商粲,挽韶眉头一扬,理直气壮道,“碧落黄泉那书库你又不是没去过,地方又大书又多,乱的像个迷宫似的,我活到这个年纪都对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书根本拿不准,我看能从里面翻出什么都不奇怪。”
她说着哼了一声,示意道:“你那半妖的血脉是凤凰还是我查了好长时间才翻出来的呢,还好你之前给我看过那纹路,否则真是无从查起——咦,这么一想、你不是已经活了超级久了吗,比我年纪还大呢。”
挽韶不知是从这个想法中得到了什么鼓舞,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高高兴兴地埋汰商粲道:“好啊商粲,你这辈分儿可见长啊!”
尽管她话里确实是客观事实,但商粲还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多少有些强词夺理地纠正道:“以身体年龄来看,我还只有三个月大。”
“要不要脸啊你这个人。”
“干嘛,是想让我分你点儿吗。”
两个人互不相让地瞪着眼向对方怒目而视,商粲正准备再就云端的身体状况去打听点儿有用的消息,院门就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打开来,像是谁把门撞开了似的。
商粲几乎下意识要出手了,非望都已经随她心意来到了手边,好在一抬眼就看到了熟悉的白衣,于是硬生生止住了攻势。而挽韶就没她这么机灵,被巨大的声响吓得一下子没控制住灵力,院子里的土被暴动的灵力唰的一下翻起来好些,腾空扑棱棱往院门落下,像是下了场土雨。
后走进来的云端还有些反应时间,轻轻巧巧地旋身躲开了。而怒气冲冲走在最前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一个不防就被扑了一脸土,一时咳嗽连连。
想要制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商粲欲言又止地看向云端,看到她那原本接到消息说城外有妖魔肆虐而前去帮忙的恋人此时也对眼前事态显得有些无措,带着无奈的笑意向她眨一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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