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该让商粲看看她这两天每天都看的是什么场景。挽韶皱了皱鼻子, 看向浑然不觉的随口答应着的商粲和站在她身侧的云中君,一看就发觉商粲身后的人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商粲看,看的专注极了,对挽韶投来的戏谑目光都浑然不觉。
啧啧,仗着商粲看不到而肆意妄为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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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去逛逛云城,商粲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眼下对她来说不管是到了什么地方其实都与坐在家中无异,总归是看不到什么街边风景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惋惜。
自那年云城妖潮事件过后,她来云城的次数不多畩澕,待离开青屿后则更不敢来云端的故里,生怕撞上故人泄露行踪。难得她现在终于能有机会和云端并肩走在云城的街道上,商粲其实挺想看看云城如今是什么样子,但偏偏现在眼睛又是这个样子。
商粲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该不该怪天道不作美,也许就如挽韶所说,她好像总是分外倒霉些。
那边挽韶似乎还在兴致勃勃地做着出门的准备,商粲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等着,突然感到身侧不声不响地走来个人,在她身边坐下。还没开口,走动间带起的风里嗅到的隐约冷香便暴露了来者的身份。
“你倒很快,”商粲轻笑道,“也是,你从之前就是这样,也不怎么爱打扮,一说出门拿起剑就走。我以前还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结果后来遇到了挽韶——那可真是,如你所见。”
她说着示意地向挽韶的房间方向歪了歪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猜还得有个……一盏茶的时间吧。”
“……”云端沉默半晌,似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道,“……我今日、也有些犹豫。”
“嗯?”这放在云端身上可是大新闻,商粲愣了愣,奇道,“犹豫什么?衣裳还是首饰?”
她心中感叹,只觉得云端终于也到了这个年纪,正想摆出点年长者的架势来指导她一番,谁知面前人很快全部否认道:“都不是。是剑。”
商粲一时哑然,同时又奇妙地感到这个回答放在云端身上实在很正常。她有些忍俊不禁,为免惹到面皮薄的云端而忍得很辛苦,但到底还是露出了几丝笑意,忙掩饰般地干咳两声,了然道:“是说……无忧和非望的事吗?”
“……嗯。”
云端低低应道:“自天外天遇到你之后,我便时常想着想把无忧归还给你。现如今非望已经被你寻回,我本是该改佩非望的,只是……”
她稍顿了顿,半晌后才继续开口,声音很轻:“……是我不好。但我仍是觉得……有些抗拒。”
因何而抗拒非望云端没有细说,但商粲多少能猜到,总还是与在鬼界时她被忘川卷下去的事脱不了干系的。
尽管那次确实危险,但仔细想想也怪不了谁,非望剑灵初生就被留在忘川,总不能去怪它,自然也不该去怪云端,要是没有云端的玉牌的话,怕是商粲已经死在忘川水底了。真要论起来的话——或许该说商粲自己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商粲自己是不太在意的,日前也为云端宽心而说过好几次,但眼下看来云端仍对此事记挂在心,连带着对非望都产生了抵触心理。
这样下去可不好,商粲想着,好容易把非望捞上来,可别平白折了把好剑,还一直解不开云端的心结。
她想了想,忽而笑道:“那不然把非望给我吧。”
“把非望……?”云端语气惊讶,愣愣道,“那无忧呢?”
“无忧就你接着用嘛。”
商粲无所谓地摊开手,道:“反正它是在你用过之后才生出剑灵的,说是归你所有也没什么问题,你就好生留着吧,不必再想什么将它归还于我的事了。”
大约没有料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提议,云端沉默着踌躇了半晌,似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无忧理应是阿粲的……”
“什么理应不理应的。”知道云端自小重礼,商粲索性道,“那我既然转送给了你,无忧不就是你的了吗。”
为免让云端再说出什么推辞的话来,商粲干脆俯身向前,手上不客气地向云端腰间佩剑摸去,问道:“你现在佩的是哪柄?”
没待云端回答,她就先一步摸上了剑柄,触到的瞬间便感到指尖一凉,有隐约的寒气自剑柄传来,顷刻间便似触非触般向商粲袭来。想要继续向上又不敢似的囿于她的手腕之下,温吞又眷恋地缠绕在她的指间和掌心。
“……啊,是非望啊。”
陌生而奇妙的感觉,却仿佛能感受到某种小心翼翼。商粲安抚地握了握剑柄,又摸到剑鞘与云端腰上相扣的地方,抬头示意道:“那我就……拿走了?”
云端不知怎的,整个过程中都像是僵住了般一动不动,直到商粲问起才周身一颤,似是稍稍别过了头后才轻声应道:“……嗯,那就、把非望给阿粲。”
得了她的应允,商粲轻轻巧巧把非望从她腰间取下,笑道:“那现在非望可就是我的了,后悔也来不及啦。”
云端似也平和许多,只是还存着些顾虑,低声道:“但阿粲还是要小心些,纵然非望剑灵现下已经趋于平和,但到底……本性不会轻易改变。要用的话,还需多磨合磨合。”
话里话外都是忧心忡忡,商粲有意想让她放下这桩心事,故意为非望鸣起不平来,将它抱到胸前道:“磨合是要磨合的,我日夜将它放在身边,它再不用心心念念寻我在什么地方,总不会再出事。你快夸夸它,不然它不开心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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