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园子里的赏银,之后我会亲自去派,让他们等一等。”玉颜看过账目,顺手递给七姜,吩咐道,“大夫人暂时不会再去惜园,那里原先伺候的人手,都调回家里来,留下看管园子的就好,但不要动大夫人的东西,等我和少夫人去看过再说。”
“是。”管家妈妈们一一应诺,陆续将一些事都禀告后,便要退下。
但有一人转过身,想起什么,又回来向少夫人和大小姐说道:“城东的宅子空了,上回有强盗闯进去,打坏不少东西,说是要动工修缮,您看何时开工合适。”
“少夫人有了身孕,家里不宜动土,那宅子也没人住,不必……”玉颜说着,顿了一顿,问道,“她已经走了?”
管事会意,垂眸道:“早就送走了,不知去了何处,这事儿只有二公子知道。”
玉颜看向一旁的七姜,她正翻阅着账本,但果然还是听进去的,淡淡地说:“把那宅子锁了,等我生了孩子再动工修缮,家里的房屋不能破损,不成样子。”
待管事们都退下,姑嫂俩才互相看了眼,七姜苦笑:“别多想,我不会怜悯她,更不会觉得你二哥心狠。”
玉颜应道:“或许,我们也该学一学二哥,该狠心的时候,绝不心软,若早些时候,就对她下狠心,也不至于后来那么多的事,也不至于她……叫人糟蹋。”
七姜放下账本,嗔道:“你这不,还是心软了,她不要好活,与我们什么相干?”
第615章 什么香火不香火
玉颜轻叹:“我与她也算一同长大,罢了,你说的对,自作孽,不值得心软。”
七姜一手按着账本,轻声说:“原来惜园每年收成这么多,但是娘只给了我她俸禄的积攒,单惜园十多年的营生,可比俸禄多得多了。”
玉颜问:“怎么着,这就算计起婆婆的私房钱,仔细我告诉大舅母。”
七姜逮着机会道:“要改口,是姑姑,是姑姑。”
玉颜拿起账本翻了翻,说:“别说这些了,就是再多十倍,大伯母都不会放在眼里,但要说司空府之富贵,满京城再找出几家来也不难,这里最不缺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可那么多人家的女孩儿们,能活成大伯母这般的,再找不见第二个了。”
七姜不禁想起了贵妃那些话,她说自家婆婆过得好了,旁人就过不好,单说太师府过去那些破事儿,对付一个老太太和小丫头,她都懒得动一动手指头……
“想什么呢?”
“我想啊,多少人笑话娘在惜园孤零零十年呢,这日子的好坏,别人说了不算,自己才说了算。”七姜正经道,“人人都羡慕我一个乡下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谁又知道我和你哥哥聚少离多,连正经婚礼都办不成。”
提起这话,玉颜心疼地说:“姜儿,别觉着我矫情,我是真心的,我、我若盛大出嫁,姜儿,你心里会不好受吗?”
七姜狠狠瞪了一眼:“想什么呢,除了你,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姑娘,我将来指不定还有自己的女儿,怎么,我的婚礼不成样,别人都不许成亲了?”
玉颜心疼地抱过七姜,说道:“那会子我若能在家,我一定不让怀逸去接你,哪怕我去接呢,实在委屈你了。”
七姜毫不掩饰地眼圈一红,说道:“我是委屈,我委屈大了,你可得叫你二哥好好的,用一辈子来补偿我。”
此时一阵风过,到底要入冬了,太阳心子里也没几分力道,她们趁着身上还暖和赶紧回去,那之后便是处置一些家中琐事,再耐心等候宫里的消息。
转眼,又两天过去,除了礼亲王府依旧疯了似的到处收拾烂摊子,朝中一切安稳,这一日展敬忠的车马也到了京城,他径直入朝面圣,直到日落时,才回到太师府。
七姜随四夫人她们迎到门前,展敬忠一眼不见妻子,心里很是没底,但眼神才落在儿媳妇面上,七姜就机灵地禀告:“二舅母身子不爽,母亲去探望,才回家正换衣裳,爹就到了。”
展敬忠顿时安了心,又问儿媳妇:“身子可好,几日不见,仿佛又清减了?”
七姜笑道:“媳妇好着呢,一家人都好。”
展怀迁则想起什么,忙道:“对了,郡主转危为安,熬过最凶险的时候了,只是……”
玉颜见状,便带了母亲和妹妹先离开,翁媳俩一路往谪仙居去,展敬忠略沉重地说:“这话本不该我议论,但既然听说了,要你心里有个底,回头也好安慰郡主。”
“爹,郡主她怎么了?”
“太医的意思是,郡主伤在腹部,浅表伤口能判断何时愈合,内里无法得知,即便之后不再疼痛,也不知底细,因此……”
七姜已猜到了,紧张地问:“是不是郡主不宜有身孕,怕撑破肚皮?”
展敬忠道:“是这么个意思,但太医们考量的是郡主的器脏和身子能否承受,不只是怕撑破肚皮那么简单,为了郡主自身的安危,他们可能会告知郡主这件事。”
七姜难过极了,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郡主还一心盼着,王府香火能由她来继承,可结果连她自己都不能了。”
展敬忠道:“太医只是将最坏的情况说来,兴许将来有转机,郡主还那么年轻。”
七姜打起精神道:“父亲说的是,但既然知道有危险,我更盼着郡主为自己好好活着,什么香火不香火,兴许早几代就是路边捡回来的,血缘血脉真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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