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辞过父亲,出来时怀逸已穿戴齐整等在屋檐下,要向父亲请安。
“天气渐渐热了,酷暑寒冬最是念书辛苦的时候,不可偷懒。”展怀迁叮嘱弟弟,“你的功课在学里一向是最好的,难免骄傲些,或是哪一日被人赶上了,满心的挫败,有什么想不通的,来找哥哥说,不要自己胡思乱想。”
怀逸笑道:“这些日子放了学,都去文仪轩和大姐姐二姐姐一道温书,大姐姐会问我学里的事,给我讲道理开解我,受益匪浅。”
展怀迁颔首:“这样才好,进去请安吧,父亲已经好了。”
兄弟俩就此别过,一个进屋子,一个出门去,萧姨娘这头打发了大厨房的人,已经摆好了早饭,她身边的丫鬟轻声道:“真叫您说中了,二哥儿不留下用饭,不用摆他的碗筷。”
萧姨娘淡淡的没说话,只是到展敬忠卧房外等着,不久后父子俩出来,她温柔地说:“老爷,早饭预备好了。”
展敬忠道:“今日迟了些,不必了。”
萧姨娘有备而来:“食盒也预备下,命下人带着,您路上垫几口才好,朝会那么严肃庄重,空着肚子如何使得。”
展敬忠点了点头,便往门外去,萧姨娘带着儿子送到院门外,目送大老爷走远后,才折回来。
“哥儿快用早饭去,如今天气越发热了,早些出门才凉快。”萧姨娘说着,比了比儿子的个头,“哥儿,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怀逸说:“不算什么,大家都在长个,如今斋里比我高的同窗也有,兴许是我年纪小些。”
萧姨娘骄傲地说:“年纪小些,念书还比他们强,这才了不得。”
怀逸想说什么,可见母亲这么高兴,也就咽下了,径自去膳厅用饭,只想早早去学堂。
观澜阁里,展怀迁归来,七姜正梳头,他去洗漱的功夫,张嬷嬷命人将早饭送来卧房,小两口收拾好了,便清清静静地对坐用早饭,听说相公在晋王府蹲守了一整夜,七姜就心疼了。
待填饱肚子,困意袭来,展怀迁歪在炕头就睁不开眼,慵懒地说:“不想动弹了,就在这里睡一觉,午后父亲归来,还有要事要谈。”
丫鬟们来撤下早饭,七姜将矮几推到一旁,抱了枕头毯子来,展怀迁任凭她摆布,已是困倦得睁不开眼,之后摸着七姜的小手,安心地睡了过去。
张嬷嬷进门来,见少夫人盘腿坐在哥儿身边,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打量着她的相公,立时知趣地退下去,悄悄关了门,不许任何人打扰。
屋子里,七姜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熟睡的人,大白天的,什么都看得清,连他熬夜一宿眼底多出的细纹也能看得清。
不知看了多久,院子里忽然传来下人的动静,虽然很快就被喝止,七姜还是听见了,她抬起头,心底猛地一个激灵,她在做什么呢?
低头看看熟睡的人,七姜被自己吓着了。
她这是怎么了,傻乎乎地守着一个睡觉的人,还看不够似的,那么多事儿能去做,她怎么就……
一时脸颊滚烫,七姜咽了咽唾沫,悄然下地,离开远一些。
怎么敢想,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这么傻,正经事不去做,光守着看人都高兴。
满身燥热起来,她拿手当扇子不得劲,在屋子里转了半天,翻出一把展怀迁的折扇,呼哧呼哧地扇风,总算凉快了。
冷静下来后,七姜决定出去透口气,刚到门外,就有下人进来,捧着礼盒说:“少夫人,这是司空府为大夫人,给各府送的生辰回礼。”
七姜不禁有些为展怀迁心疼,哪有往自家送回礼的,明明这家里,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
也罢,母亲这么做,必定是有道理的,七姜只是舍不得展怀迁难受,便吩咐张嬷嬷:“收好吧,不必提起来,我们收到就是了。”
而这些回礼,一样送去了秀景苑和文仪轩,甚至连大院都有。
萧姨娘听闻大夫人送来回礼,以为是给儿子的,没想到,竟然还有她的。
连下人都惊讶不已,若猜得不错,几乎是大夫人十多年来,头一回给萧姨娘眼色。
萧姨娘诚惶诚恐地接下,命人将儿子的东西送去他房里后,就带着大夫人给她的东西回了卧房。
自己做过什么,萧姨娘心里再明白不过,倘若是大夫人将那把团扇退回来,她的好日子就该到头了。
双手颤抖着,解开包裹礼盒的锦缎,萧姨娘头上一阵晕眩,可逃避不是法子,唯有逼着自己打开锦盒,却又闭着眼睛不敢看。
忽然鼻息间闻到香气,她才睁开眼,但见盒内是装着上等的胭脂水粉,她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萧姨娘虚软地坐下,才沾着椅子,又猛地窜起来,转身冲出房门,闯入儿子的卧房。
幸好幸好,大夫人给儿子的是一套文房四宝,她真是害怕大夫人会把团扇直接退还给怀逸,儿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机和恶意,母子之间就完了。
萧姨娘重重地坐下,额头脖子里满是汗,一颗乱跳的心,总算缓过几分。
半个时辰后,司空府中,梁嬷嬷来到大夫人的面前,禀告道:“各府的回礼,都送出去了,太师府也都收到了。”
大夫人颔首:“你记得把账算清楚,别叫大嫂嫂替我兜了,这是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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