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上前来,问道:“太子又提那件事了吗?”
展怀迁颔首:“方才的光景你也看到了,过去类似的场景发生过无数回,人前人后的,太子从不给她体面,因此才会传得沸沸扬扬,让陈茵十分难堪。”
七姜很生气:“堂堂太子呀,何苦这样折腾一个姑娘,他怎么不自己去找皇上说呢,真是……”
展怀迁轻轻捂住了七姜的嘴:“仔细祸从口出。”
七姜难过地说:“人还在里头呢,茵姐姐那么高兴的来,还穿了漂亮的新衣裳,这一下弄得,她恐怕几天都缓不过来。”
展怀迁说:“陪她去逛逛,你们姑娘家好说话,她见我必定也尴尬极了。”
七姜无奈地点头:“那你歇一会儿,说了好半天话,累不累,太子找你什么事?”
展怀迁眉心一紧,道:“事情不简单,夜里告诉你。”
夫妻二人回到观澜阁,陈茵已经在厅堂等候,张嬷嬷伺候了茶水,留她一个人静静的。
七姜别过展怀迁,独自进门来,努力扬起笑容:“我们园子里新养了孔雀,想去看看吗?”
陈茵摇头:“我坐一会儿就走,是觉着突然走,很没面子,姜儿对不住。”
七姜走来,好生道:“我们院子里的下人,都是最好的,她们不会乱嚼舌头,你信我。”
陈茵苦笑:“我是不信自己,我早该习惯了的,可还是落得这样难堪。姜儿,我不想对你倒苦水,不想总拉着你说丧气话,可我心里不好受,我也装不来。”
七姜连声道:“没事没事,咱们不是朋友吗,要讲义气,茵姐姐你有为难的时候,我就该陪着你。”
陈茵问:“姜儿,若是你在我这个处境,你会怎么做?”
七姜坐下来,歪着脑袋想了想,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想大耳光抽他。”
“什么?”
“扇他两嘴巴,狠狠地。”
陈茵笑了出来,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竟是笑得停不下来,笑出了泪花,半天缓过一口气,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说道:“听着就解气,行,下回再撞见他,我就抽他。”
七姜说:“你敢吗?”
陈茵苦笑一下,摇头:“不是不敢,是不舍得,我啊,又卑微又懦弱,没出息透顶。”
七姜说:“那你想吗?”
“想,很想。”陈茵眼中是一片心灰意冷的绝望,即便如此,也没能恨起来,“横竖是一死,再有下回他如此羞辱我,我一定一定……”
七姜上前握了陈茵的手:“别怕,若要下大牢,我陪你一起坐。”
第185章 你身上的好
这日,在七姜的陪同下,陈茵逛了大半个太师府,好些地方七姜也是头一回去,一起见识了孔雀开屏,后来玉颜姐妹也来,姑娘们玩了半天,陈茵才打道回府。
姑嫂三人一起送到宅门前,刚好遇上宫里传旨的太监,奉贵妃娘娘旨意,免了行礼,将帖子送到了七姜手里。
“去年前年因边境战乱,宫内大小节日少有宴请,端阳节算得是此番大捷后,头一个正经节日,皇上宴请群臣,也是彰显国威,不会因为窦良娣的去世而免去。”
一行人往府里走,玉颜对七姜解释道:“小时候随大伯父大伯母进过宫,后来大伯母离家,我也长大了,就不能去了。”
七姜问:“为什么?”
玉颂在一旁说:“二嫂嫂,我和姐姐只是大伯父的侄女,那些名门千金,可都是大房嫡女,譬如陈茵姐姐,我们是比不上的。”
七姜叹气:“都是两只眼睛两条胳膊,怎么就比不上了,不过那皇宫,我还不稀罕去呢,我不喜欢那里。”
玉颜道:“这可由不得你,这帖子上写了,你和二哥哥要随大伯父一同进宫赴宴,好在这回男女宾不分开,二哥哥能一直在你身边。”
“不分开吗?”七姜把帖子翻来覆去看,其实没几个字认得,她问道,“怎么可以同席呢,那天去东宫吊丧,都是分开的呀。”
玉颜说:“这宴会是在上林苑举办,好大的园子,一府一席,若是万岁雅兴,曲水流觞,也是很有意思的。”
越往后的话,七姜开始听不懂了,待别过玉颜和玉颂,便兴冲冲跑回观澜阁,展怀迁在书房,他也实在闲不住,竟用左手处理一些积压的公文。
七姜把帖子递给他,说道:“一定要去吗,我不喜欢进宫。”
展怀迁看过后说:“那就报我伤还没好,咱们不去。”
七姜问:“屈水流伤是什么意思?”
展怀迁随手画了一张草图,在边上写下“曲水流觞”,他小时候念书无聊时,练过几年左手执笔,那字迹笔力自己虽不满意,但在七姜眼里,已是了不得的本事。
只不过,听他解释完,七姜更紧张了:“还要作诗?”
展怀迁笑道:“我们不去,就算去了,不是还有我吗?”
七姜心里不痛快,闷闷地坐到一旁去,展怀迁放下笔跟过来,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虽然觉着不念书不识字也能活得挺好,可我既然决心和你过下去,往后的日子那么长,我总不能回回都生病吧。”七姜坦率地说,“我是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府那府的宴请,可撇开不喜欢,我心底就是露怯,是自卑。因为我没念过书,你看连玉颜随口说四个字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在外面就更丢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