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吧。”七姜把茶杯递给他,可这人也不抬手,就傻乎乎地看着自己,她不禁恼了,“你看什么,我还能下毒害你?”
“好好说话……”展怀迁接过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笑着说,“前几日,你还不愿意给我倒茶呢。”
七姜说:“我这是给展副将军倒的,辛苦将军练兵守护百姓。”
“是,展怀迁要喝水,一定自己动手。”他配合着玩笑,一面利索地脱下层层衣衫,轻松地舒了口气后,回过身,见七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不合适吗?我、我去别的屋子……”
“你又没脱光,不妨事。”
话虽如此,七姜还是脸红了,跑回里间去,隔着屏风嚷嚷:“快洗洗睡吧,很晚了。”
展怀迁的目光,落在炕头的矮几上,喉结微微一颤,才意识到,这是他们回来的第一晚。
哪怕在惜园,已经能拉着七姜的手睡去,可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他竟犹豫起了,该不该再将矮几搬到床上去。
门外有下人来,说是预备好了热水,请公子去洗漱。
“知道了。”展怀迁应了声,走来摸了摸这笨重的楠木矮几,一面道,“姜儿,我去洗漱了。”
“去吧去吧……”
展怀迁前去洗漱的工夫,七姜在房里来来回回转了无数遍,纠结着要不要提前将矮几搬过去,她甚至搬了一次,又给挪回原处。
累得半死,几乎要恼火,最后把心一横,在往日的位置躺下了。
展怀迁收拾清爽归来,见七姜还是横着睡,心里咚咚直跳,站在屏风后犹豫半天,就去喝了碗茶。
而七姜听见杯盏碰击的动静,还以为展怀迁要搬矮几来,心里莫名地一阵失落,但没多久,烛火一一熄灭,微弱的光芒下,边上有人躺下,这一次,中间再没有任何阻挡。
“甄家墓园被盗,惜园遭贼,张尚书之子狩猎遇袭,还有好几件事。”展怀迁自顾自说着,“姜儿,多谢你劝说母亲,她去了司空府,我就安心了。”
“不是我劝的。”
“不是你?”
“也许是大老爷,反正他走后,母亲就说,要回城住一阵子。”
展怀迁侧过身来:“梁嬷嬷传话说,他们不欢而散,又吵架了是吗?”
七姜说:“我只听见没几句,算不上吵架,可他们的确不好,我以为大老爷走后,娘会难过会悲伤,结果我看见的,只是不屑,娘真是太厉害了。”
展怀迁沉沉一叹:“就是这样,所有人都以为我娘很痛苦很悲伤,至少我没见过,我见到的,只是她对这一切的厌烦和不屑。”
七姜咕哝着:“我还是很心疼她。”
展怀迁顺势挪过来一个身位,霸占了原先矮几的地方,再差一点,就要和七姜挨上了。
“你那头这么大地方,你过来做什么?”
“想挨着你……”
“那你不许拉我手。”
然而丝绸锦被摩擦的动静,在屋里一阵一阵响起,展怀迁忽然发出一声闷响,卧房内静了一瞬后,便是一顿慌乱,七姜坐了起来。
“踢坏了吗?”
“没没……只是顶着我的腿。”
“我给你揉揉吧。”
“啊?”
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七姜羞得满脸通红,恼火地砸了展怀迁一拳:“你再这样,我和你分房睡了。”
展怀迁却悠悠含笑,伸出手,七姜稍稍犹豫后,还是递了过去。
这人轻轻一拉,就将她拢入怀里,给她余地能舒服地躺着,但又霸道地搂着她,不让她离开。
自然,七姜也不想离开,这是她心心念念盼回来的人,只想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是没道理的,突然有一天,连呼吸都是喜欢。
“你睡吧,很快就要出门了。”
“好……”
“明天,就别回来了,你总是来来回回,我也会心疼。”
展怀迁不舍得:“我会安排,并不辛苦,比起行军打仗,这算什么。”
七姜坚持道:“别回来了,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不想耽误你练兵,何况还有其他好多的事,万一你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最近不太平。”
七姜抬起头,威胁道:“就算你回来,我也不让你抱我了。”
展怀迁笑了,用额头轻轻抵在七姜的脑袋上,他的双唇不安地蠕动了一下。
如今才知道,想要肌肤之亲,全然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事,情到深处,心灵与肉体的结合,皆是上天赐予的福报。
七姜缓缓闭上眼睛,在困倦安逸中,回忆这一个多月的日子。
还记得初次相见,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心,只想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家,想着能和展怀迁解除婚约。
这才过了多久,他们同榻同枕同安眠,她竟然依恋这笨拙但真诚的怀抱,孤零零地飘了千里来到这里,终于,身和心都有了家。
“遇见你,真好……”
七姜不记得有没有说出这句话,但隔天醒来,即便床榻空了,她的心也是满的。
张嬷嬷一早来给少夫人梳头,只见孩子春光满面,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好事,眼角眉梢都透着欢喜。
偏偏这时候,映春气呼呼地进来,一问才知,厨房去采买的人,不仅空手归来,还和人大吵一架,险些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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