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看着孩子,这几日她察觉到,小两口像是有什么事,虽没有吵架,见了面也客客气气,可就是那份“客客气气”不对劲。
也罢,这样田头村尾奔跑着长大的孩子,困在这大宅门里实在可怜,既然大老爷提过,那就让孩子去透透气。
张嬷嬷答应了,还给跟去的丫鬟们,每人一把铜钱,把她们都乐坏了。
可是嬷嬷冷着脸说:“要让少夫人全须全尾的回来,哪怕磨破一点油皮,这会子你们手里抓多少铜钱,我就抽你们多少鞭子。”
大家知道,嬷嬷虽然严厉,但从不虐打下人,这话也只是要她们照顾好少夫人,一个个使劲点头拍胸脯保证,在院子里站了一溜,等着少夫人领她们出发。
刚好映春把二姑娘也接来了,今天正是四夫人出门烧香的日子,都不怕有人拦着,大少夫人和大小姐那儿告知了一声,顺顺当当就把孩子领来了。
七姜出门来,众人见她这身打扮,新鲜又惊讶,七姜笑道:“我这样出门,你们不说,谁知道我是太师府的少夫人,就谈不上什么抛头露面了不是?”
如此,观澜阁里主子和十来个年轻丫鬟,浩浩荡荡地出门去,消息在府中迅速传开,上官清正在佛堂陪老太太念经。
望着姑祖母的背影,七岁以来,除了屈指可数的几趟回家,日日夜夜都陪在老太太身边,早就记不得上回和年轻姐妹出门闲逛是几时,本来,她也没有姐妹,没有朋友。
第86章 仗着展怀迁
“那年进门,婚后你姑爷爷带着我去别家送回礼,路上遇见胭脂铺新开张,只是进去看了眼,什么也没买,可回家被丫鬟告了状,叫他母亲罚我在院子里站了半夜。”
佛龛下,老太太收起佛珠,举目仰望佛像,冷笑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进过一家胭脂铺,再也没独自出过门,如今呐,世道变了,我是从来也没赶上好时候。”
见姑祖母要起身,上官清上手来搀扶,老太太却抚摸着她的脸说:“可怜你这孩子,日日夜夜陪着我,早就闷坏了吧?”
上官清不敢表露心思,摇了摇头,满眼恭敬地说:“清儿这辈子,就陪着您,哪儿也不去。”
老太太说:“你今日不必伺候我,好生休息,明日何家来人看望我,你好好在一旁叫何世恒他娘看看,你那大伯父,是不中用的,不指望他了。”
上官清不免有些紧张,司空府早就送了拜帖来,告知何夫人明日要登门探望老太太,而提亲的事大老爷那儿一直拖着,老太太原打算亲自去一趟何家,没想到她们先来了。
她端着稳重,应道:“清儿一定好生准备,不叫您失望。”
此刻,太师府的车马已经奔向城西,渐渐远离了贵族官宦的居住之处,街上越来越热闹,叫七姜说来,终于有了人味儿。
为了不张扬,大家陆续下车,步行至庙会外集合,罗叔带人把马车停在两条街外,随时等候少夫人差遣。
但一群人一起逛,各有各的喜好,爱吃的爱美的,爱讨价还价又或是掏钱爽快的,总是等来等去,很浪费时间,逛得也不尽兴。
七姜便做主,就地解散,吩咐大家:“你们别落单,至少两个人同行,彼此能有个照顾。看天上日头,转到头顶心那会儿,回到这家酒楼前,我请你们下馆子,咱们吃了饭再回去。”
丫头们虽然高兴,可不敢丢下少夫人,七姜霸气地说:“你们自己别丢了就行,谁还能欺负我?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撒开了玩,可是仔细钱袋子,都捂紧了别叫人摸去。”
如此,高高兴兴地散了,七姜身边只留下映春和玉颂,姑嫂主仆三人,哪儿热闹往哪儿凑,映春买了想要的头花和胭脂,玉颂给大嫂嫂挑了漂亮的顶针,之后糖画、炸豆腐、肉包子、各种腌梅浆果一路吃了个饱。
这会儿经过玉器店,过几日映春能回家一趟,说她娘一辈子没几件首饰,想给娘买个镯子,就不知道这正经玉器店里,卖得贵不贵,也不懂分辨玉器的好坏。
玉颂柔柔地说:“映春,我会看玉,我替你看。”
七姜笑道:“我们二姑娘,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玉颂说:“大哥有位同窗,家里就是开古玩店的,如今全家去了南方,从前还在京城时,常和哥哥往来,哥哥也带我去过他们家,我跟铺子里的老掌柜学过一些。”
映春捂着钱袋说:“可又不敢买,怕我娘舍不得。”
七姜道:“看看又不花钱,太贵了就多攒几年再买,我也想开开眼界。”
说着三人进了门,虽然门前伙计打量他们的眼神,很是不对付,奈何今日大集,客流繁多,也不好明着赶客。
七姜大大方方地带着玉颂和映春到了柜台前,一时没有空闲的伙计招待她们,三人便安静地等,一面等,一面看边上人的光景。
“姑娘,这是本店最上等的北疆玉,从采石到打磨成镯,整整花了三年光景,属实是玉石难得,找到了最厉害的师傅,才敢动手。”
七姜见一旁柜台上,伙计将一只玉镯递给柜台前的女子,她不禁皱了眉头,果然,那姑娘伸手要接的一瞬,伙计先松了手,玉镯便从二人之间落下,在一片惊呼声中,落地摔得细碎。
周遭的客人见这光景,纷纷都走了,谁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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