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陈硕自己也病了,他还不到三十的青壮身体都撑不住,何况妈妈都五十岁了。
然而二姨说,大姐这回是意外,要是割伤那天就上医院处理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不然她们的身体素质和体力要比孩子们强多了,别的不说,就地里的活儿,半天能让陈硕趴下起不来。
陈硕毫不客气地说:“那你们也赚不了我的钱。”
闫心悦努力吃饭,想让纤瘦的自己看起来很健康,听见这话抬起头,却见二姨和陈硕嘻嘻哈哈,完全没有被小辈冒犯的感觉。
多好的一家人,虽然自家亲妈对她哥哥也是掏心掏肺,但成全她的是对女儿的压榨和无穷无尽地索取,陈硕他们家才是真正的相亲相爱。
“姑娘,吃肉。”二姨又给心悦夹了一大块肘子肉,笑眯眯看不够似的说,“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就跟陈硕好了呢。”
陈硕气道:“你不会想给我弟留着吧?”
二姨哈哈大笑,又怕心悦误会,忙给孩子解释:“别听他胡说,他小弟还在上学呢。”
聊完闲话,言归正传,刚才在病房里妈妈和二姨就一致决定让陈硕回去,昨晚高深说漏嘴,让爸爸知道陈硕是直接从公司回来的,所以啥都没带着,这话就传到了妈妈这儿。
二姨语重心长地说:“你就别说什么你有能耐,不怕公司不要你的话,我们也上网也看新闻,城市里压力多大,你能留下多不容易。你们在家帮不上忙,我们也顾不上你们,要说你们给家里做饭,你们做得了十口人的饭吗?听话,回去吧,你们能回来,能让你妈妈见见儿媳妇,她的病就全好了。”
下午,陈硕又进不去病房了,毕竟还有其他病人在,总是通融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他们也不能强求。
坐在大厅里,闫心悦安静地等陈硕做决定,是走是留,留的话不管留多久,她都愿意。
然而陈硕在想的,是刚才心悦去上厕所时,二姨拉着他说的。
原来妈妈现在并不想见心悦,不是不喜欢这个未来儿媳妇,而是她太憔悴太虚弱,看起来又老又没用,觉得很没面子。
再者,人家孩子头一回来见面,不说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反而要伺候未来老婆婆,实在没这个道理,妈妈是满心高兴儿子有了对象,可眼下不是时候。
“高深带糯糯去哪儿了?”陈硕终于开口。
“好像在坐松花江索道。”闫心悦翻出朋友圈给他看,“他们玩得很好,你放心。”
陈硕说:“从这里开车过去很近,我们也去坐,让他们原地等我们。”
心悦连连摇头:“我不是来旅游的,就算你硬拖我去,我也没心思。”
“我妈没事了,你别担心。”
“我知道。”
但陈硕决定了,说:“明晚我们一起回去,后天该上班上班,你还没请假吧?”
闫心悦心疼地看着他:“如果你怕影响我,那我走,你想留下陪妈妈就留下吧,我等你回来。”
陈硕摸了摸她的脑袋,满心安慰地说:“听我的,元旦请我爸妈他们来上海玩,春节你要没什么事,就跟我回来,让我妈给你做好吃的。”
说罢,不等女朋友拒绝,就给高深打了电话,让他们原地等着,他带心悦坐索道过去汇合。
高深了解陈硕,接到消息就对糯糯说:“他明天肯定跟我们一起回去了。”
可是简糯问:“阿姨和心悦还没见面呢,这就走吗?”
高深说:“我干妈很要好看的,农闲时候每天都打扮的很漂亮,我给你看她的朋友圈。”
毕竟是女孩子,糯糯秒懂了,她将来要是有小孩,也不想孩子的恋人看到自己生病的样子。
高深说:“反正我们不给他们添麻烦,人送到了,任务完成,我们逛吃逛吃明天回家。”
一阵寒风吹过,简糯被沙子迷了眼睛,顿时眼泪直流,低着头眨巴好半天才舒服了,高深拿纸巾为她擦眼泪,笑着说:“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弄哭你了呢。”
简糯软乎乎地笑着:“真神奇,有人替我擦眼泪了。”
高深说:“虽然我愿意一辈子替你擦眼泪,但最好还是别哭,只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简糯抱上他的腰肢,用他的体温取暖,高深便把软绵绵的人儿抱在怀里,问道:“冷了吗?”
“还好,就是想发发嗲,这次来虽然很匆忙,但是经历了很多事,心里满满的。”简糯说,“我在别的地方也见过田地,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农民,我在想,如果我去到爸爸的工地,体验一下他二十多年的生活,我应该会改变想法的。”
高深问:“你从来没去过吗?”
简糯点头:“去也只是去当地的城市,不会深入到工地里,有了智能手机网络发达后,我才开始从妈妈的照片里了解我爸干些什么。我知道,我对爸爸的脾气和怨气,也是很自私的,我享受了他给我的物质生活,甚至不工作也没压力,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抛弃了我呢。”
高深亲了亲糯糯的额头,温和地说:“这是你和爸爸之间要解决的事,糯糯,我可以听你说很多很多,但我帮不了你们,你能明白吗?同样的道理,爸爸和妈妈之间也是,你帮不了他们。”
“我知道。”简糯站直了,含笑看着他,“爸爸愿意留下来,已经让了一大步,我不能得寸进尺,我也该让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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