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手里端着剥好的柚子,蹭进门来,彭正廷从沙发上绕回书桌前,头也不抬。
“爸爸,给你吃柚子。”
“不用了。”
“爸爸对不起……”
然而一听见女儿的声音有些哽咽,彭正廷瞬间就心软了,抬头见小丫头委屈巴巴、楚楚可怜的样子,什么原则脾气都成了浮云,起身来抱了抱心肝宝贝,带着她坐到沙发上。
别家女孩子这么大,早就和父亲生疏远离,几个同事家的女儿,比悠悠还小的,已经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喊几声爸爸,平时连人影都看不见。
彭正廷知道自己有福气,是老婆引导的好,是女儿天生的性格好,他才能人到中年还能不被女儿嫌弃,还能让悠悠愿意跟他撒娇发嗲,甚至说悄悄话。
“爸爸刚刚太过分了,喝了酒有点醉,现在清醒了,爸爸跟你道歉。”彭正廷果然一见女儿,刚刚在老婆跟前坚持的脾气都消失了,温和地说道,“但爸爸没有恶意,爸爸是心疼你,想保护你,爸爸希望你将来是一个能在职场上、社会上实现自我价值的姑娘,而不是成天想着如何哄另一半开心,再说了,一个成天要你哄的男人,值得吗?”
悠悠摇了摇头,靠在爸爸肩头说:“我只是想让贺天泽开心些。”
彭正廷说:“悠悠,爸爸承认,在我和妈妈的婚姻里,妈妈付出得很多很多,可爸爸并不是一个需要妈妈来治愈的男人,我们是分工合作。所以,当分工的状态出现了问题,爸爸昏头的时候,妈妈就开始反抗了。妈妈给了我很沉重的教训,才让爸爸清醒自己对这个家对心爱的女人该做些什么,即便如此,在此之前,爸爸已经伤害了妈妈。”
悠悠懵懵地看着父亲,但好像有些明白了。
彭正廷说:“所以爸爸不愿你受伤害,虽然你还小,根本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像扮家家酒一样和贺天泽在一起。爸爸妈妈没有阻拦你,因为你是个聪明冷静的女孩子,并不代表你做的就完全正确。简糯姐姐给小高哥哥剥柚子,他们都独自生活,在一起是爱情也是互相取暖,至少,贺天泽不缺给他剥柚子的人对不对?妈妈说你可以让贺天泽开心,是精神层面上的,不是让你去照顾他吃喝拉撒,总之,这是爸爸的态度,将来你给自己的丈夫剥柚子也好,喂他吃也好,爸爸不会管的,但你才十五岁,爸爸不想看到你为了别的男孩子做这么无聊的事。”
看着爸爸明明满身醋意,却正义凛然的样子,悠悠忽然笑了出来,被彭正廷拍了下头,骂道:“还好意思笑,你也就欺负欺负爸爸,你敢跟妈妈翻脸走人吗?”
“爸爸我爱你。”悠悠抱着爸爸,甜甜地说,“爸爸不要生我的气,我不给贺天泽剥柚子了……”
彭正廷却又心软地说:“想剥就剥吧,他快要走了,你们再见面也不容易。”
悠悠眼睛一红,窝在爸爸怀里不动了。
彭正廷说:“悠悠,人生很长很长,你才十五岁,不要那么早给自己的人生下定义,爸爸希望你是个在爱情里潇洒自由的女孩子,爱别人之前,一定要先爱自己。”
书房门外,林烟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完了,眼角带着几分泪光。
她不后悔闹着要离婚的那段日子,但真离了婚,她或许还是会后悔的,彭正廷纵然有千般不是,也好过这世上大部分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她离开书房,给简糯打了电话,而简糯也担心着这件事,听说父女和好,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悠悠是很善解人意的孩子,好好跟她讲,就没事了。”
林烟问道:“糯糯,我方便知道一下,你和悠悠说了什么吗?”
简糯说:“借用了高深的话,让悠悠相信爸爸妈妈,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有什么事好好和爸爸沟通,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好做判断,如果她觉得爸爸是错的,那就去告诉他,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心里。如果因为喜欢一个人,非要伤害最爱自己的人,那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大家都要反省一下自己。”
林烟欣慰地说:“糯糯,要是某位在公司里欺负你,你随时告诉我,我帮你对付他。”
简糯一下子手握两张王牌,顿时觉得自己可以在彭正廷面前横行霸道、拍桌子翻脸了,笑着说:“林烟姐姐,我会好好工作,不惹彭总生气,不让你烦心。”
林烟笑道:“最近有很多时尚品牌的发布会,包括我们公司的,你有兴趣的话,我发帖子给你,欢迎你和小高来玩。”
简糯很期待:“我们安排时间,有空一定来玩。”
挂了电话,顺便看一眼手机上的日历,时间真快,九月上旬就要过去了,那也意味着距离爸妈回上海还有一个多月,虽说他们未必履行诺言,但自己不能不准备。
她和高深还没到了要互相拜访父母的时候,偏偏两家就隔了一道墙,刻意地回避只怕比相见更让人尴尬和紧张,爸妈回来后,肯定要安排吃一顿饭。
现在能冷静地处理悠悠和彭总的矛盾,不见得能好好应付自己和爸爸的麻烦,但愿天下太平,但愿爸爸不要对高深吹毛求疵,她这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护短的心。
想着想着,就给高深发了微信,让他早些休息,别太辛苦了。
正在努力搬砖的人看到这样的问候,顿时打满鸡血,能光明正大地享受糯糯的温柔,真是太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