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个季节,学校是最不缺生机的。一个个年轻充满活力的生命在寒冷的冬日里肆无忌惮地绽放,美好又张扬。
桑酒走在校园里,忍不住感慨还是学生好啊。
离教室最近的楼梯口,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熨帖平整的黑色大衣将他衬得更高,气质冷然,在一众青涩的学生里显得更加成熟稳重。
按理来说人一旦对一件东西看久了就会产生审美疲劳或是免疫,但每次看到陈时迁这张脸时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果然有些人连上帝都格外偏爱。
“陈教授。”
看吧,有时候上帝也不是只偏爱一个人。
桑酒率先弯起嘴角朝他挥了挥手。
连日来的阴雨终于在平安夜这天放晴,落日余晖沦为她的背景板,散落在耳后的卷发被渡上一层柔光,清浅笑容里盛着化不开的温柔。
冬日暖阳,佳人倾倾。
大家总是忍不住为美人驻足,哪怕错过早早定好的约会时间。
“你怎么来了?”
陈时迁往她这边走来。
桑酒一副早已料到的表情,不疾不徐地提醒他:“不是说好平安夜要把时间留出来给我。”
经她提醒,陈时迁才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正打算问做什么时,感觉后背一股力推着他往前走。
“陈教授,再墨迹下去天都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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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城市灯光被点亮,生活在内卷化的时代里,节日是当代人释放压力不可多得的机会,街上每个角落都充斥着过节的气氛,商场也响应年轻人的潮流,门口摆放着圣诞树和形态可掬的圣诞老人。
相比起热闹的节日,漫长的留学生涯里,陈时迁印象最深的只有伦敦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和每天熬夜也做不完的小组作业。
从前不过节日是一因为学业繁杂,其次是甚觉无聊。但此刻跟着桑酒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窜竟觉得无厘头之余还有几分浪漫。
陈时迁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逗笑了。
大概是最近备课备得头昏了。
可在接下来短短的几分钟里,他算是真正看清眼前这位申城风云人物桑小姐可跟浪漫扯不上半分关系。
惯常在餐厅里遇到熟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乱吠人的野狗。
两人跟着前来接待的侍者拾级而上,装修古朴典雅的隔道里飘着浓烈的酒香。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桑总吗?”
酒香生生被阻断,下一秒空气里混着一股子呛人的烟味熏得桑酒眉头一皱。
来人西装革履,一身酒气,看了看她旁边的人,随即一声轻浮调笑:“桑总身边换人的速度倒是比我快多了,”说着打了个酒嗝拍了拍陈时迁的肩膀,“兄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女人池塘里的鱼多着呢!”
“呵。”
下一秒,一道清冷含着讥讽的声音传进陈时迁的耳朵。
“我鱼再多,也比不上赵公子池塘里鱼卵丛生!”
似是还不过瘾,紧接着她又说:“也不知道盛小姐对一嫁进赵家就喜当妈这事是忧还是喜?”
原本桑酒今天心情不错,但偏偏有人要往她枪口上撞。
那就看看谁先恶心死谁!
桑酒无瑕再顾及他,借着空隙往上走。
今天这事也不能全怪她,惹事的人是桑酒众多追求者之一,仗着尚算不错的家世就想当然觉得对方非他不可了,吃过几次桑酒的闭门羹后,自觉面子上过意不去就四处散播她见异思迁玩弄感情。
平常桑酒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她不想让陈时迁误会。
尤其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可对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闲然自得地欣赏窗外江景,仿佛刚才那一幕是他人生里一段不起眼的小场景。
桑酒想到网络上时下流行的一句话——
我不过是你大排档里擦肩而过的路人。
而眼下这位路人正气急,美酒佳肴通通入不了她眼。
桑酒是真气,明明今天是为了庆贺他生日,可他却甘愿做睁眼瞎。又气自己,明知他这般性格,还上赶着献殷勤。
难怪郁青隔着电话都要骂她不争气。
楼下咿咿呀呀唱着听不懂的戏文,楼上安安静静吃着毫不相干的饭,这个平安夜过得也算相安无事。
快要结束的时候,桑酒去了趟洗手间,中途回来的时候听到几个服务员小声聊着八卦。
“这赵公子那么喜欢吃鱼,居然一下子把店里所有的鱼都点了。”
“可不是嘛,我听说还吃吐了。真搞不懂这些有钱人!”
一整桌的鱼。
亏他想得出来。
桑酒回到包厢时,始作俑者正神色怡然地喝着茶。
她心情大好,上前揶揄道:“我猜做陈教授的学生一定很惨。”
闻言,陈时迁挑眉看着她。
“阴招不断,出其不意,最后再杀个措手不及。”
总结的很到位。
陈时迁不置可否,点头起身:“戏看完了,那走吧。”
“等等,”桑酒抢先拦在他面前,“别人的戏看完了,我们的戏才刚开始呢。”
陈时迁不解。
下一秒,侍者将餐桌上的盘子撤走,复又换上新的,紧接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端至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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