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书唯唯应诺,众人吟诗,谭玉书便在一旁提笔记录,呈于皇帝面前。
嘉明帝看着呈上来的诗文高兴赞道:“好笔锋!谭卿的笔力比之从前可是大有进益。”
谭玉书温声轻笑:“谢陛下夸赞,微臣虽在边关,亦不敢一日废文。”
嘉明帝大为赞许:“以谭卿之才,留在边关倒是屈才了,左右无战事,不若留在朕身边吧。”
谭玉书提笔作书,微微一笑:“谢陛下器重。”
……
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就有人登门拜访,谭玉书之前见过的门吏已没了当日的跋扈,结结巴巴的对着谭玉书施大礼:“谭大人见谅,前几日衙中事务堆积,事物繁忙,致大人的文书压后,今日一批下来,小人便马不停蹄的送来府上。”
谭玉书笑容满面的接过文书,看完后从荷包中捏出一块碎银塞到门吏袖中:“有劳相送,请郎君吃酒。”
门吏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是被长官派来“谢罪”的,早就做好了被羞辱的准备,没想到谭玉书依然是宽雅谦和,顿时受宠若惊,不由暗忖:这位谭大人的心胸,可比他们家大人宽厚百倍。
他却哪知,谭玉书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两年前,雍国和北戎议和,北戎向雍国称臣,雍国给北戎岁赐。近两年北戎果然守约,再不曾衅边,镇北军便显得可有可无了。
朝廷上一直被冗军问题困扰,财政吃紧,便有意削夺军费。谭玉书身为一方统帅,却根基浅薄,在朝中全无依仗,说不上话,别人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每次削,都可着他统领的青州军来。再加上每年给北戎的岁赐数量巨大,朝堂上多的是人提议用镇北军的军费来填补。
凡此种种,申请军费越来越难,上报的数额到军中时能有三成便谢天谢地,而这次批复下来的足有九成,虽然下放下去还会有“耗损”,但比之往年,已好过太多。
谭玉书微微一笑,他自幼“学文武艺,读圣贤书”,直到今天才明白,这世间道理,既不在刀间,亦不在书中。
雍京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很快“仙人梦献瓜”的传闻就传遍大街小巷。
当事人谭玉书倒是难得清闲,指挥小厮把他带回来的一车羊皮拉回来。
小厮一边干活一边对着他抱怨:“老爷,我今天想施舍乞丐,走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找到一个,这世间也太不公平了,怎么连乞丐都抢不过有钱人。”
谭玉书失笑:“为何要抢乞丐?”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个仙人呢,被我找到,岂不就发达了?”
“哈~那你可好好找吧。”
小厮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起来,老爷您是亲眼见过仙人的,仙人长什么样?我对您忠心耿耿,您下次见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仙人神力,我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记住他老人家的法相,不过你要想见,晚上回去睡着后记得醒着,去我梦里一转,不就见到了。”
“有道理哎,可是老爷,睡着了要怎么醒着?”
“不可多言,要自己悟。”
“哦……”
话虽这么说,等到夜深人静,谭玉书自己却牵着骡车“夜会仙人”。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月余,谭玉书每夜都盯着后院,终于在月圆之夜做最后的试探,那扇“仙门”还会打开吗?
当月亮爬到正中,一束熟悉的月辉撒下来,不多时,周围又出现了那片瓜田。
这一次谭玉书没有犹豫,坚定的迈入了这个陌生的地界。
月亮渐移,身后的通道缓缓关闭,谭玉书按住腰间长刀,镇定心神。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你还拉着车来偷瓜?”
谭玉书:……
月光下,一个头发细碎蜷曲,面色阴沉的青年正幽幽的看着他,颈间的赤红蔷薇异常打眼。
谭玉书一愣,自觉理亏,上前拱手赔罪:“前次不问自取是在下有失礼数,所以特备一车羊皮作抵。”
池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道:“把左手伸出来。”
谭玉书不知何意,听话的伸出左手。
“右手也伸出来。”
谭玉书便乖乖伸出右手。
“合起来。”
谭玉书虽然不解,还是照做了。
池砾看着他合在一起的手掌,缓缓掏出绳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然后打了个死结。
自从一个月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高科技偷瓜”又消失了后,池砾便耿耿于怀,每天晚上蹲在这里守株待兔。
现在好了,当场抓获。
第4章 然而没想到的是
看着被捆起来的双手,谭玉书陷入沉默,许久才喏喏开口:“虽说之前是在下所行失当,但事出有因,在下并非不法之徒,郎君不必如此……”
池砾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缓缓下移,最后落在腰间,伸出手将他腰间悬挂的长刀抽出鞘。
修长的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冷岑岑的光晕,屈指一弹,发出一声金属的脆声。
池砾看了看这柄分量十足,少说一米半的长刀,又看了看谭玉书分外无辜的脸,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谭玉书:……
“世道艰辛,遂佩刀聊以自保,并无他意……”
池砾抬起下巴,眼睛缓缓收成一条线:“这种刀叫斩马.刀,刀身长而带弧,刀柄狭长,挥砍时需双手持握,是专门用来对付重装骑兵的刀具。重装骑兵全身覆甲,寻常刀剑难以攻破,唯有马腿处难以完全覆盖,而这种刀势大力沉,可以一刀斩断马腿,你防身带把这样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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