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秒过去,大屏慢慢亮起,伴着噗噗两声,闪了几下雪花屏。
渐渐地,一个人影被勾勒出来。
南安睁大了双眼。
此时在屏幕上的人很熟悉,南安只是一眼,在研究所的点滴就被勾起了。
曾经在食堂悄悄朝他比嘘声,学校里偷偷给他塞饼干,带着他像是长辈讲童话故事那样,讲述着人类历史
这是怎么回事?南安的尾音带颤,像是信仰崩塌那样:您怎么出现在这里?
说完他停顿几秒,喊出名字的时候,呼吸加快了:毕,毕德尔教授?
就见毕德尔看着他。
平静的神色中,那双曾被南安认为带有人类睿智的眸子并没过多变化,他的视线越过屏幕,然后缓缓道:孩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当一个人信任对方的时候,这样类似于信念感的东西就会完全崩塌。毕德尔教授说,而人类的反应会有很多种,大部分的人会痛苦,也会感到内心的煎熬。
他看着南安,沉稳的语调和在玫瑰基地没有差别: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南安看着他,摇了摇头。
因为我很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毕德尔说,从在食堂见到你的那一次开始,我就知道银铃有了动作,他们终于对玫瑰区域下手了。
南安:那弗洛
我知道。毕德尔说,十年来他的小动作不断,但我没有去制止。
可您不是玫瑰区域的科学家吗?南安完全不理解,他这样做,难道不会对基地造成影响
话音未落,毕德尔就打断了他:我不是玫瑰派的。
南安瞳孔一下骤缩。
因为一点家事,我很早之前就退出了玫瑰派别。毕德尔轻叹一声,我是中立派的学者,不属于任何一方。
是弟弟的原因吗?
可能是,或者也不是。毕德尔说,人类的情感是复杂的,孩子,这不同于机器人的神经网络,也不同于所有的运算逻辑。
这就是人类想要制造机器人的初衷,因为他们太过自信了。认为不同于机器人的那类情感是优势,但却恰恰成了致命的缺点。
南安愣愣地看着毕德尔,半晌,轻声道:那您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赎罪,孩子。
赎罪?
这十年来我没有帮助过银铃,也没有推动过任何的仿生技术,但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次次放任不管,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失控局面。毕德尔说,我不祈求玫瑰区域的原谅,就和我不能原谅自己一样。
尽管毕德尔说的很简单,南安能懂得意思,但话语间的情绪他并不能完全理解。
可能真和他说的那样,机器人在这方面的确比不上人类。
但是,但是只是这样的情感因素,只因为库里尔加入银铃,竟然能让毕德尔教授选择放弃玫瑰,放弃以前追求的一切?
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但这的确成为了人类的弱点。毕德尔看着他,能够完全摒弃情感,抛弃自己的感受,全心全力为人类科技的,我就只见过一个人。
毕德尔说着垂下眼眸,说:所以我联系了这里,想要给进攻这里的玫瑰调查队提供帮助。
帮助吗南安喃喃着,略显语无伦次,这里,这一切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他停顿几秒,像是回忆起弗洛说的话,于是又轻声:难道还是因为我?
短暂的沉默。
隔了几秒,他听到了屏幕后的肯定回答。
南安垂下了眼睫。
仿生技术自古以来就是被禁止的。从最早的机器人诞生,人类就有意识把机器区别于生物,这是有原因的,就和之前说的潘多拉盒一样。毕德尔说,这是一条所有人类都不能触碰的底线,无论银铃,还是玫瑰,因为一旦碰及,人类可能就会被彻底抹去。
但是银铃派中的不少学者,却对这一项技术十分痴迷,甚至进行了不少的试验。毕德尔的眸子黯淡下来,似乎回忆起什么,而现在,今天的这一刻,整个人类历史就要被彻底改变了。
南安的呼吸促了一瞬:什么意思?
就在几小时前,仿生技术彻底研发完毕。他缓缓道,大机器时代就要到来了。
话音落下,整个试验室愈发死寂。
在这短暂的几秒内,南安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的脑海好像思绪万千,却又空白一片。
如果说真是这样,大机器时代到来了那么,整个玫瑰区域成为什么样?
林泽会怎么样?
南安剧烈颤抖起来,很奇怪,只要是想到这个人类,他就无法呼吸。隔了半晌,等他再抬眼的时候,眼底充满了求助。
毕德尔教授南安往前几步,语气带上了近乎哭腔的无助,我不想这样,玫瑰区域不能消失,能不能帮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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