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架势是两方人马,他们的船刚刚靠近大船,还没有来得及跃上大船,齐培掐着时间,吹响了手中的竹哨。
一个个水泡鼓起,小船四周突然冒出不少人,锋刃的刀从船底刺穿,有的刺空,有的刺入人脚底。
身手敏捷的埋伏者,如河中爬出来的鬼魅,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一前一后扣住小船,合力一推,整个船的人都跌入下去,等待他们的不是一剑开膛破肚,便是一刀尸首分离。
浅浅的粉从河底深处翻上来,越来越浓,渐渐血红,最终红如浓墨化不开。
全军覆没。
祐宁帝神勇军好手一百人,萧长彦影卫精兵一百人,还有一路人也有约莫一百人,数百人丧生江中,不但染红了江水,还引来了不少江中巨物分食尸身,令天光未明出海捕捞的渔夫吓得面无人色,立时上报官府。
消息递到朝堂上,祐宁帝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面色前所未有的铁青。
第72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殿上人人垂首,毕恭毕敬,噤若寒蝉,心思各异。
内敛深沉的陛下,何时如此怒形于色?有那不甚聪明之人,一头雾水,完全想不明白,步世子遇难,陛下如此震怒是为哪般?
难道不是步世子越倒霉,陛下越高兴?还是太平盛世,有人胆敢公然追杀亲王世子,血染嘉陵江,这是打了朝廷的脸?亦或是陛下做戏太过?
心里转了十八道弯,却无人敢露出声色。
祐宁帝收敛了胸中积郁之气,沉沉扫视所有人,目光掠过了萧长卿和萧长彦,最后落在面色苍白,拢着眉明显在忍受着不适的萧华雍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祐宁帝生出了冲动,让萧华雍亲自去寻人,倒要看看沈羲和舍不舍手中这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嘉陵江之事,太子如何看?”祐宁帝问。
好似乍然被点名,萧华雍微微一怔,旋即恭恭敬敬道:“陛下,步世子虽未袭爵,亦是朝廷重臣,惹来如此穷凶极恶的追杀,从京都城外一路到嘉陵江喀喀喀……引得百姓人心惶惶,更又不少不利陛下之言凭空而来。
儿以为当调令山南西道及剑南道官府与军卫,沿路开道护行,严查路引,凡可疑之人一律扣押详查,以表陛下善待功臣遗孤之心喀喀喀……”
步疏林三次被截杀,虽未伤及百姓,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人人都在说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只能是陛下,流言蜚语并非强势镇压就能压制得住,萧华雍完全是站在帝王清誉的立场发言。
中规中矩,一片孝子之心,噎得祐宁帝刚散的郁气又有凝聚的架势。
“嘉陵江屈氏大船沉没,朕依稀记得太子妃与屈氏素有交情,去年文登县粮物,便是太子妃遣人说服屈氏驶出大船承接。”祐宁帝没有接萧华雍的话,而是忽然道,“屈氏百年招牌,首遇此等凶险,亦是受朝廷连累,便由太子妃代朕前往慰问,以安民心。”
此言一出,大殿上大部分人都如坠云雾,完全弄不明白陛下是何意?虽然屈氏商行因为步世子被追杀之事殃及池鱼,沉了一艘大船,但区区商贾,于国于民,并无奇特建树,值得东宫妃亲自去慰问?
只有少数明白追杀步疏林的凶徒少不了陛下所派的人,才明白陛下的言外之意,这是点名了他们心中忽略之处,是在告诉他们,这一场惨烈的击杀,由始至终是太子妃布的局。
利用步疏林请君入瓮,杀得陛下的人都有去无回,这样一想,倒是令不少人心口一凛。
“陛下,不过是区区商贾,朝廷发一道文书,由地方县令宣读,已是莫大荣宠。陛下令太子妃亲自前往,此例一开,空惹其余商贾纷纷效仿。不患寡而患不均,陛下英明,当不会行如此草率、偏颇,亦引百姓不满之举。”陶专宪第一个不满意祐宁帝的决定。
“陛下,我朝上有宗亲皇子,下有能臣武将。非国难无人之时,便是陛下看重屈氏,有意恩宠加身,派钦差前往,如何能是东宫太子妃?”萧长卿也站出来,“陛下若不弃儿愚笨,儿愿请命,行安抚之举。”
萧华雍不着痕迹扫了萧长卿一眼。
祐宁帝的目光也落在萧长卿的身上,放他去山南西道?是嫌事情不够乱?
祐宁帝压根没有打算真的派沈羲和去,说出这句话,也知道会被怎样反驳,不过是点一点有些人,看清楚局势,不要乱站队罢了:“陶卿与信王所言极是,是朕疏忽,便如陶卿所言,由三省草拟,下发至闽南,抚慰屈氏。”
顿了顿,祐宁帝又道:“步世子一路曲折,着……骁骑卫将军余项领兵前往山南西道寻人并加以护送,必要时……可调遣剑南节度使驻军。”
余项因为余桑宁丢了大将军之职,贬为骁骑卫左卫将军,已经做了很久的冷板凳,冷不丁又被陛下想起,却是这么个烫手的山芋,他面不改色领命。
祐宁帝宣布退朝,群臣一片议论,剑南节度使与蜀南王府可谓王不见王,两者都有兵权,设防于吐蕃边境,且剑南节度使都督府与蜀南王府不到一日的行程。
吐蕃一直乖觉,不似西北群狼环伺,突厥与契丹族还有各类外族总是不安分,哪怕西北地域辽阔,都护府与节度使不少,却都被沈岳山压制得死死的,陛下但凡有点意见,沈岳山就撒手不管,这些人压根镇不住外面的人,这才有了西北王统御西北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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