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她早就从沈羲和那里知晓余桑宁的真面目,只是听到余桑宁肝肠寸断,情深义重的哭诉和悲怆声,她都要信了余桑宁的真心实意。
沐小郎君被她这一撞,后退了半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他的心也被她狠狠一撞,原来到这个时候,她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自己,月色下清俊的少年郎,眼眶泛红,面色动容。
“阿宁,回去等我,等我考取功名,我会来迎娶你!”这一刻,沐小郎君下定了决心,要自此发愤图强。
余桑宁却哭着摇头,哽咽了许久才道:“我等不了,我马上就要及笄,你现在只是秀才,要三年后才能考举人,便是接着春闱顺利,你也要四年才能有功名。我能为你拖一年、两年,但我真的能拖三年么?三年后,我阿爹又愿意将我许配给你么?”
方才还豪情万丈的沐小郎君,下一刻就泄了气,他突然就茫然和无力起来。
察觉他的变化,余桑宁唇角冷锐嘲弄的光一闪而逝,她偏头靠在沐小郎君胸膛,眸光冷漠,声音依然温柔而又沉痛:“二郎,我不想与你分开,我们都是罪人,是我们害得沐伯父丢官,我们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我们一起恕罪好不好?”
“恕罪?”沐小郎君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余桑宁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枚一模一样的药丸:“我们一起,永远不分离。”
沐小郎君愣愣看着,他甚至害怕地后退一步,余桑宁失望地笑了笑,月色苍凉,映照她悲戚的容颜,显得那么落寞又哀伤,一行泪水划过她的脸庞,她毫不犹豫拿起一粒,瞬间扔到嘴里吞下去。
“阿宁——”沐小郎君扑上来,抱住倒下去的余桑宁,看着她苍白的容颜。
震撼、惊愕、惶恐交织出了一丝难以言语的感动。
余桑宁低着头看着手里剩下的另一粒药丸:“是我……是我想岔了……你还有阿爹,还有兄长,你还有很多人使你牵绊,而我……而我不过是余家多余之人,没有了你……再无人疼惜我……我活着还有什么可求……”
这些话,一字一句,犹如刀刃插入沐小郎君的心口,让她痛恨自己的怯弱,愧疚自己的犹豫,他甚至比不上一个女郎,她为了自己可以殉情,她的全部只有自己。
他是罪人,是害得父亲丢官的罪人,他便是随父亲回去,也无颜面对兄嫂,日后还要在兄嫂手中讨生活,要被族人苛责埋怨,阿爹还有兄长,可怀里的人只有他。
父亲愤恨、失望的目光;族人怨恨谴责的面容;阿兄冷漠阿嫂刻薄,这些他想象的画面交织在他的脑海,他瞬间失去了生的斗志,抓住余桑宁的手腕,一低头将毒药送入口中。
步疏林看得差一点就要奔出去制止,但她顿住了,因为她感觉到树林里还有其他人的气息,这个人功夫极高,且藏了许久,很可能是余桑宁顾来的杀手。
这个时候她若是出去制止,说不定余桑宁要一不二不休,把她也给……
一个轻易就被女人哄得团团转,连命都不要的人,哪里值得她去冒险相救。
只是余桑宁的手腕,当真让步疏林心惊胆战,她亲眼看到没有过多久沐小郎君和余桑宁一起倒下,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余桑宁又爬了起来。
步疏林猜得没有错,一抹黑影远远的以守护者的姿态跟着余桑宁,那人的身形和步伐都显示着她预判没有错,是个功夫了得之人。
等人走了,她才靠近沐小郎君,人已经没了气息,凉风吹来,步疏林背脊发寒。
她回到客栈,压根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听到沈羲和起身的动静,才迅速跑过来。
“莫要打扰我洗漱。”她张口欲言,被沈羲和先一步给制止。
沈羲和去洗漱,步疏林也跟着洗漱一番,沈羲和接着梳妆,她要说什么,沈羲和睇了她一眼,她又乖乖闭上了嘴。
等到沈羲和一切准备完毕,点了朝食,在包厢坐下准备用膳,她终于忍无可忍:“你不知我昨晚经历什么?这世间竟然这样心狠毒辣的女郎!”
第436章 令人畏惧的穿透人心
“我知。”沈羲和喝了一口肉羹,淡声道。
“你不知!”步疏林急需寻人宣泄,她好奇心满足了,可宛如见了鬼一般心里发毛。
瞥了她一眼,沈羲和又吃了一块酥饼:“沐小郎君死了。”
步疏林一怔,呐呐道:“你……你怎知?”
“我昨日便对你说过,她若有十分本事,就是让沐小郎君自尽。”沈羲和面色淡然,“沐家刚刚经历大变,若沐小郎君被人所杀,沐家就会立刻状告,这件事情不会轻易善了,陛下定然要深查,那么先前沐家散步余家谣言之事也就有待商榷。
余桑宁费了这么多心思,怎么会让最后一步,留下后患?
无论是为了以后的长远计较,还是为了目前安全打算,沐小郎君必须死,心甘情愿的死。他这一死,就是着实了他坑害余家连累自家,无颜苟活于世的事实。
余家才能成为彻头彻尾,再无可能生出任何波澜的受害者。
陛下要重要平遥侯,在余桑梓德行上佳的情况下,保全平遥侯府的颜面,顺水推舟,让余桑梓成为皇子妃,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步疏林咽了咽口水,她看着云淡风轻,姿态优雅,小口小口用着朝食的沈羲和,她心里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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