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还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于造能如此豪气干云,不连累旁人?对自己哪些真正受累的亲眷就丝毫没有怨恨悔痛之心?沈羲和觉着不大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令他要保住对方,他人都要死了,九族皆不保,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
思来想去,沈羲和觉着或许抗下所有,能够让另外一个人给他一个拒绝不了的诱惑,什么诱惑是一个将死之人都拒绝不了,子孙后代尽诛都拒绝不了,一定不是物件。
只能是血脉的传承,他知道他的罪,是救不了亲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又另外不为人所知的血脉在外,不会受这场风波卷袭,他只能咬牙认了。
“我便大胆猜测,当真如此,要如何才能让他舍弃那一份血脉。”只能是更大的利益,譬如于家不灭族,顿了顿,沈羲和又道,“另一则,我不喜抄家灭族。”
她没有觉着被牵连是无辜,但也不喜欢这种牵连太广的血腥杀伐。
“呦呦,灭族并不一定是嗜杀。”萧华雍轻声道。
“我知。”沈羲和颔首,“威慑才是首要,有些重罪,譬如挖坟掘墓,若不灭族,日后总有人不引以为戒,也无法平息百姓心中的愤懑。”
次要自然是为了斩草除根,否则就是没完没了的恩怨纠缠。
必要的时候残暴才是扼制更多祸事恶事再度发生的根源,沈羲和理解。她理解,甚至日后也可能自己都会用上,与她不喜并不冲突。
这世间每个人都会有不喜却不得不顺从之事,否则也没有无可奈何一说。
明了沈羲和之意,萧华雍垂眸沉思了片刻,才抬眼郑重对沈羲和道:“日后,我定会少些杀戮,多些宽仁。”
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只有血腥才能震慑,也有宽仁能够感化,能够感化之人,便值得多给些机会。
萧华雍从未有过仁爱之心,身为皇太子,他有的都是帝王铁血,如何能够最快最狠最准达到目的,就不应凭白浪费精力。
可若沈羲和不喜,他愿意改变自己。
沈羲和微微一愣,轻声道:“殿下,你不必如此。”
“呦呦,我们日后是要共度一生之人。”萧华雍眼底笑意流转,香煤被点燃在他身侧不远,炭盆里的红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温柔如融化雪山的暖阳,“我只盼你在我身侧,每一日都能自在安乐,若我有何处让你不适,令你不喜,望你如实相告,我亦会如此。”
至亲至疏夫妻,夫妻本是两个无缘无故的异姓陌路之人,有缘相遇,有幸相守,是亲是疏,在萧华雍看来,端看两个人,两颗心能否宽容彼此,互相迁就。
香煤轻轻燃烧,香气散开,萦绕鼻息,沈羲和不由有些失神。
萧华雍的话超出了她对夫妻间的理解,只有父母之于子女,才会因爱而纠正子女的错误。
可他所言又与父母子女之间的相处不同,子女对父母有敬重,父母过错多是包容与迁就,父母对自己爱惜,子女过错多是担待与教导,都不是在一种平等的位置上。
萧华雍口中的夫妻相处,竟然是直言不讳,将彼此当做另一种最亲近的她难以想象的关系。
“为何要去为旁人改变自己?”沈羲和不解。
她一生自我,她感恩,懂人情世故,却不愿与人虚与委蛇;她会对人好,却也不会为旁人就改了自己的习性。
萧华雍笑而不语,待到一个人走入心间,重比自己性命,为她而改变便成了自然而然。
现下不适合与沈羲和言及这些,日后她自然会动,他会让她动。
沈羲和在东宫只留了半个时辰就离开,离开前她又去了阳陵公主的寝殿,阳陵公主的殿阁也是暖意融融,沈羲和到来,直接没有让宫人通传,珍珠和紫玉将宫人推开,她堂而皇之入内。
正在与宫女说笑的阳陵公主看到沈羲和脸色倏地一白,沈羲和双手藏在兔皮缝制的手笼之中,缓步走到阳陵公主身边,看着她惊惧后退,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阳陵公主的宫女见此,再也不敢呵斥沈羲和,而是撒腿就往外跑,想来是去搬救兵,沈羲和并未让珍珠她们阻拦。
而是绕道阳陵公主身后低声附耳道:“公主,好生享受你最后的尊贵时日。”
阳陵公主吓得腿一软,扶着旁边的案几才没有栽倒,自从知晓长陵公主的死状,她对沈羲和的畏惧就刻入了骨子里。
沈羲和蔑视地轻笑了一声,转身间斗篷荡起华光,飘然离去。
第249章 细数太子殿下的好
“陛下是不是派了尚服局为我订及笄钗裙?”出了阳陵公主的宫殿,寒风吹来,沈羲和不由拢了拢斗篷,身子骨已健如常人的她,畏寒到骨子里,寒风一吹,仍是觉着极冷。
“是。”珍珠应声,“定在明日来上府让郡主挑选式样。”
“你去尚服局传话,我点顾则香的名。”沈羲和吩咐。
珍珠立刻会意,沈羲和是打算用顾则香,她斟酌之后才建议道:“郡主,我们在宫中亦有人,顾则香或许是太子殿下的人。”
太子殿下倾心郡主,她们都看得到;可到底还不是正经的夫妻,便当真成了正经的夫妻,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酌情提防,否则一旦反目,势必万劫不复。
珍珠自然是盼着郡主和太子殿下能好,然则儿郎之心,比六月天还变得快,谨慎些总是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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