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的,”殷怀玺平淡道:“在梁王没有打入京兆之前,东宁王和镇西王,都会按兵不动,等大周朝名存实亡后,才会打着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的名义,兴兵讨伐,到时候就看,谁能最先打入京里,手刃逆贼。”
虞幼窈一听就明白了,梁王想反,未必愿意第一个反。
有一句话叫,枪打出头鸟,第一个起兵的,是出头鸟,没了正儿八经的朝廷,梁王身为逆臣,谁都能扯着征讨的大旗去讨伐。
梁王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
却被殷怀玺步步算计,逼得他不得不做了这个出头鸟,梁王此番孤注一掷,率的是一支敢死军。
成败在此一举。
“北境会接收所有逃亡的流民。”殷怀玺低头看她,太后崩逝,举国同哀,虞幼窈换了一身素缟,腰间轻盈一束,越显赢形弱骨,不堪罗绮,丽靡烂漫。
殷怀玺脑中,陡然冒出了一句:
他人莫睹,王览其状。
其状峨峨,何可极言。
“峨峨”二字,其状如峰,尽显了妙蔓婀娜。
俏不俏,一身孝,也不是没有道理。
虞幼窈心里这才安慰了一些:“梁王起兵谋反,大周朝烽烟四起,太后娘娘的丧期也一直没有定下。”
殷怀玺倏然低头,把玩手中玉板指,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眼下也不适合举办国丧,至少要等到天下太平,新皇即位之后。”
太后娘娘当年发动宫变,力扶当今皇上登位,这是宫闱秘史,正史上不会记载,野史上也不会乱写。
所以,太后娘娘在明面上,并没有失德之处。
加之,她多年来平衡朝纲,体恤民情,甭管是谁当了皇帝,总归是要以最高规格来厚葬,以示敬意,彰显新君仁德。
“这么久?”梁王手底下有十万兵马,从梁州一路北上,以战养战,不停地收拢当地的兵力,掠夺当地的物资,壮大己身,大军杀红了眼睛,杀出了血性,朝廷征讨的军队,未必是梁王的对手。
说句不客气的,是去送菜的。
朝廷平叛的大军,拥有最精良的武器、装备,这些都会成为,梁王进一步武装梁军,壮大实力的养份。
梁王越打越强。
朝廷越打越弱。
就算梁王打到了京兆,其他藩王,怕也坐不住了,这场仗还有得打。
虞幼窈忍不住问:“这场仗,到底要打多久?”
第987章 顺应天命
殷怀玺轻勾了一下唇角,语气依然平淡:“至多三年,这大周朝的天,就该彻底变了。”
三年!
对历书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这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来说,却是残酷又漫长。
“这么久啊。”虞幼窈也知道,藩王之祸,不除不平,纵观历朝历代,为了皇位,同室操戈不在少数,更遑论是异性王呢?!
高祖皇帝雄图伟略,当年割藩而治,是因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当时外族强盛,蠢蠢欲动,需要能征善战的将领镇守。
高祖皇帝登基之后:“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新朝既立,君与尔同守,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
大意是,天下这么大,只靠一个皇帝,是守不住的,必须分藩而治,卫国卫民,如今新朝已立,朕践行举义之诺,与诸臣共守江山,诸臣分镇诸地,守疆沃土,大周才能千秋万代。
大周朝这才有了分藩王而治。
这一举措,让高祖皇帝的威望空前绝后,以致于后来,高祖皇帝振臂一呼,指哪打哪,势不可挡,先后平了北狄、南蛮、西掳、东戎。
开创了大周后来几百年太平鼎盛局面。
只是,藩王世代镇守藩地,难免野心渐长,到了宪宗皇帝时期,藩王已然成祸。
先帝为什么重文轻武?
表面上看,针对的是武将,也是为了休养生息。
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先帝真正打压的是藩王,到了先帝后期,藩王的实力,已经大幅度削减,削藩在望。
只可惜,先帝因惠妃娘娘之死,一直耿耿于怀,以致积劳成疾,在千秋鼎盛之年,就崩逝了。
当今皇上一场北伐,就葬送了先帝大半辈子的心血,重燃了藩王的野心。
而周厉王之死,进一步激化了藩王的反心。
虞幼窈突然想到,之前在殷怀玺书房看到的一幅,还不够完善的草原地形图,早在殷怀玺年少之际,就已经派探子深入草原,打探草原地形,至今已经有十年之久。
可见殷怀玺,早有北伐之心。
倘若周厉王不死,上阵父子兵,先平定北伐,到时候何愁藩治不平?!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意。
而殷怀玺如今,也不过是顺应天命,夺回属于他们父子的一切,重新开创另一个太平盛世而已。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纵观历史,朝代更迭,仅三年时间,换了一个人间,也是十分少见。”
殷怀玺转开了话题:“按国丧的一应礼制,太后娘娘停灵两三年,也不鲜见,皇家有秘制的香料,能保持遗体几十年不腐,皇上还未立储,新皇没有即位,寿延宫暂时空置,可以作为停灵的地方。”
若新皇登基,太后娘娘的凤体,就要挪到了奉先殿。
虞幼窈心里有底了,只道:“既如此,我暂时也不用归京奔赴国丧,一会儿写一篇悼词,送进京里,聊表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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