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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兼葭低着头抹泪。
    虞府每年,都有下人因各样原因被放出府去,赖婆子虽然是百叶的祖母,她也没将赖婆子当一回事。
    赖婆子却是个会来事的,百叶才选到了她屋里伺候,赖婆子仗着从前伺候了老夫人的情份,到了庄子上向她谢恩。
    那天,她像今天一样,坐在堂屋里,墙上挂着谢氏的画像。
    赖婆子进屋之后,没第一时向她行礼,反而往墙上谢氏的画象瞄,眼神十分怪异,这让她起了疑心。
    之前七婶子,与她提过赖婆子的事,谢氏进门的时候,赖婆子还在府里伺候。
    老夫人身体不好,谢氏一进门,就让谢氏帮着管家。
    虞兼葭听说过,谢氏是个厉害人,同虞幼窈一样赏罚分明,是个仁善性子,就算谢氏去世了多年,府里依然有老仆记得谢氏的好。
    赖婆子在谢氏手底下做事,不说对谢氏有什么主仆情份,这样盯着人的画像瞧,明眼人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
    赖婆子向她磕头谢恩之后,她悄悄让茴香跟着赖婆子。
    果然!
    赖婆子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呸”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泼浓痰,嘴里骂骂咧咧:“我呸,不要脸的小贱逼,仗着一副贱骚样,勾搭小叔子,搞破鞋,短命鬼……”
    之后又连骂带哀地说了一通,虞兼葭拼凑出了赖婆子出府的真相。
    赖婆子当年在府里伺候,做事虽然有些麻利劲,就是手脚有些不干净,好像是因为兄长生了重病,偷了主子不戴的首饰出去当钱,让谢氏发现了。
    到底是老夫人屋里的下人,谢氏也不好闹大。
    谢氏也不是狠心的人,私下审问了赖婆子,得知她兄长得了重病,就没有报官,也没有罚赖婆子,只是将赖婆子写到了解契出府的名单上。
    对外说是,赖婆子兄长病了,赖婆子不放心侄儿,自愿与府里解契。
    也因此,府里没人知道真相。
    站在虞兼葭的角度上,谢氏此举也算十分仁义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赖婆子偷了主子首饰,固然是情有可原,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本就不该继续在府里伺候。
    谢氏也没有将事情做绝,帮着赖婆子将偷东西的事捂着。
    赖婆子是好端端解契出府,有了在官家伺候经历,找别的活计也容易,也算给了赖婆子一条活路。
    只是,听赖婆子这样辱骂谢氏,想来对谢氏非但不领情,还怀恨在心。
    所以,虞兼葭对“勾搭小叔子”这话,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但也难免对这话上了心。
    与七婶儿说话时,就有意无意地探问了嫡母谢氏的话,七婶儿只当她敬重嫡母,自然也会说一些话。
    后来她从七婶儿嘴里知道,当年二叔虞宗慎中了榜眼之后,就去了泉州,是在谢府的帮助之下,写下了《海图策》,为后来入内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谢府和虞府之所以结亲,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虞兼葭这才察觉了不对。
    其实,二叔当年的事,在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老夫人不提这些,杨淑婉是继室,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大房和二房也早早就分了家,她只知道一些零零碎碎的事,就没往这上面想。
    七婶儿这么一提,将前因后果一串连,虞兼葭陡然意识到,与谢府有情份,关系好的人,其实是二叔。
    二叔在泉州呆了一年多,出入谢府,不可能不认识谢氏。
    那么赖婆子的话,很可能就不是空穴来风。
    虞兼葭的脸都吓白了,可心底却涌现了一股隐秘地兴奋和激动。
    之后,她以赖婆子曾经在老夫人屋里伺候过的借口,帮赖婆子请了郎中治病,还将百叶调到身边贴身伺候。
    赖婆子和百叶也是感恩戴德。
    她借着这恩情,旁敲侧击地打探谢氏的事。
    赖婆子只当她对嫡母十分敬重,想知道一些嫡母的事,难免就会多说一些。
    只是,赖婆子到底在府里伺候过,口风也紧得很,无论她怎么打探,却对谢氏和二叔的事只字不提。
    不过,还是让她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赖婆子对谢氏怀恨在心,就算再怎么谨慎、口严,在提及谢氏时,难免会透露出对谢氏的怨恨,言语上难免会有些疏漏。
    这些只字片语,细枝末节,一般人很难往“私情”上面联想。
    但是!
    虞兼葭本就是“有心人”,对赖婆子的字字句句,甚至是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是掰开了,揉碎了,理细了,一遍又一遍地想。
    最终确认了,谢氏和二叔在泉州时就认识了。
    她忍不住猜想!
    二叔是榜眼出身,还入了翰林,将来是要进内阁做阁臣的人,怎么可能娶一个商户女呢?
    士农工商,商最末流。
    二叔如果娶了谢氏,难免会叫人垢病。
    世族嫡子,榜眼出身,翰林储相,诸多美名,都难抵一个“耽迷女色”的污名,谢氏也将成为横在他仕途上最大的障碍。
    站在一个做母亲的立场上,不管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还是为了儿子的名声,老夫人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娶一个商户女。
    赖婆子是个谨慎的人,这事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就算没有掌握证据,也肯定知道一些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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