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怀心中一叹,觉得自己有必要补充一句:“这一次时机不合适,等下一次回幽州,就带你一起。”
果然!
虞幼窈声音又甜又软:“景止哥哥,你别担心我,我等你。”
周令怀这回是真放心了:“你被封了韶仪县主,目前的处境还算安全,不过也要小心一些,过不了多久,宫里就该乱起来了。”
虞幼窈瞪大了眼睛:“宫里?”
“对,”周令怀颔首,笑容深了又深:“皇上的龙体没有多少时候了。”
虞幼窈心里一“咯噔”,首先想到的就是,才从冷宫里出来的兰妃,还有幽禁宫中的徐贵妃。
她忍不住问:“我听说,常年服食金石丹药,会令人精神恍惚?”
周令怀意味深长道:“不仅如此,还会令人情绪暴乱癫狂,宛如失心疯,丹毒常年於于体内,只加稍加用量,就要引发体内毒素,神仙难救。”
表哥的回答,无疑是证实了她的猜测,皇上无法保持清醒,储位之争就会变得扑朔迷离,虞幼窈恍惚了一下。
争储夺位,争的不仅是至高的权利,还有自己的性命。
成王败寇,没有选择。
萧墙之祸,在陆妃从冷宫出来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了。
其实,她该预见了这一天了,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又有些茫然,天灾人祸不断,苦的终究是黎百姓。
宁做不太平犬,莫当离乱人。
周令怀轻叹一声:“大周朝气数尽了。”
第653章 背道而驰
虞幼窈喉咙一涩,连声音也哑了:“表哥,就、就不能废帝改立吗?我听祖母说过,四皇子虽然是庶出,可品性却是不错,待人也逊和有礼,颇有几分先帝之仁德。”
想到她并没的接触过四皇子,这些也是从旁人口中提及,她又觉得不妥:“再不行,表哥也可以从宗室里挑一个才德兼备的殷氏血脉继承皇位,这样……”
也是免除天下烽烟战火,百姓流离失所。
可话到了唇边,终究还是咽下了。
她知道这一切终究不现实。
表哥说得是,大周朝气数尽了,不是狗皇帝气数尽了。
天灾人祸,积弊成祸,也不过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饥荒一旦暴发,百姓乱了,藩王也该乱了,大周朝已经烂进了根里头,没救了。
这一切,虽有表哥算计之故。
可却并非表哥算计之祸。
那些祸根一早就埋下了,暴发是迟早的事。
虞幼窈深吸了一口气:“我方才只是胡说八道,表哥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她抿了一下唇儿,又道:“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也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小姑娘一直低着头,眼睫轻颤着,泄漏了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大约是不想叫他看出来了担心,就垂着眼儿,不敢瞧他。
周令怀心疼了:“别担心,有我在。”
别担心,有我在!
虞幼窈在心里细细地咀嚼、品味这六个字,仅仅只是朴质无华的六个字,却胜过万千辞藻华丽。
仿佛不管发生什么事,身边都有这样一个人在。
替她分忧解难,为她披荆斩棘,为她遮风挡雨,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既如此,这乱世又有何惧?!
虞幼窈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明亮璀璨:“表哥回了幽州,今年端午节,就不能陪我一起去看龙舟赛了,等你回来,一定要补一幅端午观景图给我。”
这两年,都是表哥带着她,和二房一起去护城河看龙舟赛,祖母越发信任表哥,又有长辈陪同,也就由着她了。
周令怀轻笑:“好!”
也不是头一次帮表哥收拾行装,大部分香、药、茶等,平常也都有准备,收拾的时候也不会慌了手脚,就能更妥当一些。
这两年,周令怀时常往来幽州,虞府没有太过干涉。
周令怀当年攘助周厉王父子抗狄有功,和武穆王私交甚笃,也得了朝廷的封赏,也算过了皇上的明路。
虞府也不用担心,遭了忌讳。
第二日一早,虞幼窈起身之后,春晓就捧了一幅画过来禀报:“表少爷卯时就出发去了幽州,让奴婢将这幅画交给小姐。”
“骗子,”虞幼窈鼓了鼓面颊,有些气恼了:“他昨儿明明说,后日才走的。”
春晓低着头:“表少爷说,早一日动身,就能早些回来,京里头不太平,一去就是两个月,有些不放心小姐,争取早去早回。”
虞幼窈心里好受一些,连忙接过了春晓手中的画,小心翼翼地展开。
是一幅《端午小景图》,高大的青梧树下,置了一张琴案,上面摆了一琴一瑟,旁边的八仙桌上,红粙的花瓶里插了一束花,如火一般艳丽的蜀葵,另外还摆了香粽、枇杷、雄黄酒,五毒饼等等。
如果表哥没有回幽州,等到了端午节,她和表哥腰间挂了五彩丝的香囊,佩着菖蒲小剑,面对面坐在八仙桌旁,饮雄黄酒,吃粽子,大约就是这画上的景象吧!
虞幼窈有些惆怅,小心翼翼地收好了画:“我之前准备的五彩丝香囊和长命缕,有没有拿给表哥?”
春晓点头:“都拿给表少爷了。”
用完了早膳,江姨娘就过来了:“再有三日,就到了端午节,家里在护城河搭好了棚子,是和镇国侯府,齐府挨一起的位置,等到端午节当天,我一早就安排人过去归置,上午皇上要去护城河参加请龙、祭水神的祭礼,百官随行,龙舟竞渡安排在未时正,咱们家午时就要过去,听闻今年的龙舟竞渡安排的十分盛大,京里不少人家都准备了龙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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