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恍然了悟:“民心不向,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如不能名正言顺,又如何能天下归一?不过贼寇尔,梁王将世子送进京,无疑是断了自己后路,想来也因当年幽王谋逆之事,这才送了儿子进京,表忠心。”
周令怀轻点了棋盘上:“表忠心是真,但忠心,却未必!”
弯弯道道的话,一时将虞幼窈搞懵了:“不是表哥说,平王送世子进京为质子,是为表忠心的吗?为什么又说梁王有不忠之心?”
周令怀盯着棋盘看了半晌:“窃钩者为偷,窈国者为侯,杀一人谓之恶,杀天下人,便是不世枭雄,贼寇与否,还为时尚早,不过成王败寇尔。”
从表面上看,梁景晔成了质子,对平王有诸多不利。
但是反过来说,平王主动送质子进京,何尝不是谋取了朝廷的信任?往后平王在梁州也更方便行事。
虞幼窈心中一喘,有一种透不气来的感觉:“所以,平王有逆臣之心?”
窃钩者为偷,窈国者为侯,杀一人谓之恶,杀天下人,便是不世枭雄,表哥在说这一番话时,就带气之中的狠戾杀伐,令她几乎窒息。
周令怀不答反问:“窈窈,你以为,仅凭着区区一个质子,就真能打消皇上对藩王的怀疑吗?”
虞幼窈胸口憋闷得厉害,总觉得眼前的表哥,陌生又熟悉,令她心中既惶恐,又心疼,内心充满了不安。
周令怀冷笑一声:“平王为何要悄然进京,还挑了长兴侯花会这一日?”
虞幼窈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周令怀抬眸看她:“长兴侯府的花会,最终目的,是在为藩王进京打掩护,因为一旦藩王进京之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监视之下。”
虞幼窈听明白了,有句老话叫:“朝中有人,好办事。”
平王殿下私自进京,送质子,为了打消皇上的猜忌,但若是皇上不吃这一套,他的小命就要玩完了,他之所以铤而走险,是朝中有人为他保驾护航。
只是藩王与朝臣勾结,此乃大忌。
平王野心昭然若揭。
那么,平王此次送质子进京,表忠心也只是一个晃子,他真正的目的,大约是为了与朝臣密谋造反。
造反这种事,不是书信能说得清楚,未免叫人拿到了柄把,就是杀头大罪。
唯有双方面对面共谋,才能显露出彼此的诚意。
表哥之前说这朝堂,这天下该乱了。
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
周令怀露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藩王进京,皇上表现皇恩浩荡,亦为震慑藩王,会大肆延赏功臣良将。”
第361章 君、落月舵主打赏加更一章
到了中午,虞宗慎、虞宗正两人终于下了朝,回到家里,就直奔了安寿堂。
虞老夫人斜倚在榻上,听着大儿子说话:“……平王重伤,皇上将他安置在秋山行宫,派了御医为平王治疗,为了平王的安危,并派了重兵把守,另赐了平南王别苑,安置世子梁景晔,以后平王世子会长留京兆。”
虞老夫人睁了眼儿,直愣了半晌:“平王都进京了,既重伤至危,世子也长留了京兆,吃了败仗这事,大约也能揭过了,自古君王都是轻人命,重社稷,南境的战事,以后少不得仰仗平王,便是一场败仗,死了些人又如何,只要平王表露了忠心,便还是可堪重用的贤臣。”
虞宗慎转着手中油红的核桃:“平王也算处置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幽州了。”
同样是打仗,一个吃了败仗,一个打了胜仗。
既处置了一个,另一个也不能总压着不提。
藩王私自进京,便是皇上网开了一面,没有追其罪责,但心中难免恼怒,少不得要封赏去年打了胜仗的长兴侯,震慑诸地藩王。
这是帝王心术。
只如此一来,威宁侯一脉就真的势不可挡了。
屋里头一时寂静无言。
藩王进京一事,在京里头闹得沸沸扬扬。
没两日,内阁首辅夏言生,以身体年迈为由,卸了户部尚书一职,并且向皇上举荐了自己的门生,户部侍郎虞宗慎。
皇上当庭准了,并令内阁商议延赏功臣一事,由新任户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虞宗慎督办此事。
藩王进京一事,终究还是打破了平衡已久的朝局。
虞幼窈摇了摇头,将打磨好的清凉珠穿成了手珠。
做好的清凉珠带有一丝药香清苦,又隐带了花香,香气入窍之后,便宛如雪松一片,透了一丝清凉,夏日天气炎热,佩戴了此珠,闻一闻便觉得身心舒畅。
虞幼窈取了一串避暑清凉珠放到了宝盒里装好,交给了夏桃:“将这一串避暑珠给表哥送去。”
夏桃接了盒子,就去了青蕖院。
这时,柳儿过来禀报:“小姐,三小姐去了老夫人屋里,听说是,这阵子抄了不少佛经,想亲自给老夫人送去,门房不好阻拦,就开了门。”
她关了嫏还院的院门,是为了让虞兼葭好好修养身体,也没有明言着,要禁了虞兼葭的足。
虞兼葭只有适当的理由,守门的婆子自然不敢拦着。
虞幼窈将另一串清凉珠装进了盒子里,站起来:“清凉避暑珠也做好了,祖母苦热,正好得用。”
说完了,就带着柳儿一道上了安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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