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桃没好气道:“谢什么恩啊,大小姐还能缺了你一口话不成?把身体折腾坏了,可不就白白糟蹋了大小姐的心意,你给我老老实实养伤,伤养好了,再去给大小姐谢恩也不迟。”
马婆子也劝:“夏桃姑娘说得在理,你瞅瞅你这样,真正是晦气得很,没得冲撞了大小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记着大小姐的恩情,进了窕玉院后仔细做事,才是正经事。”
柳儿听了这话,也知道不妥,也就没再不坚持了。
夏桃又安抚了柳儿几句,就回了窕玉院:“柳儿说,等过几天身上的伤好了一些,就过来给小姐请安谢恩。”
虞幼窈点头,没说什么,想着一连过了两日,也不知道孙伯的保元丹研制的怎么样,就又上了一趟青蕖院。
孙伯正在翻着黄历,瞧了她直瞪眼儿,也不等她说话,就没好气地说:“我说你这丫头,是烦也不烦?整日往青蕖院里跑,你当丹药是那么好炼的吗?就捡了药材,往炉子里一扔就完事了?”
让孙伯劈头盖地训了一通,虞幼窈直接给懵了:“炼丹不是这样,还要哪样?”
孙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这小娃儿,真是气死老夫了,炼丹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顺阴阳、调五行、应天时,没看我正在翻黄历呢。”
虞幼窈连忙凑过去:“您打算挑哪一日?”
孙伯摇摇头,一把合上了黄历,斜眼瞅她:“已经挑好了,四月初八这一天日子好,还是沐佛节呢。”
虞幼窈一听就垮了脸,焉儿嗒嗒地去寻了表哥:“表哥,你说孙伯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四月初八,我要同祖母一起去宝宁寺,不在府里,他竟然定在这一日开炉炼丹……”
周令怀合上书册:“四月初六也是个黄道吉日,想必炼丹也是使得,我便让他改一改日子。”
虞幼窈一听,连忙摇头:“这哪使得,孙伯挑了四月初八,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哪能轻易改了,到时候炼丹出了岔子,可就不好了。”
周令怀摇头失笑:“我对玄术也略有涉猎,旁的不说,便是看日子,顺阴阳,调五行,应天时,倒还使得。”
虞幼窈有些心动,但想着炼丹的人是孙伯,又不是表哥,肯定是孙伯说了算,于是又摇摇头:“还是不了,沐佛节那天也挺好的,孙伯在府里给表哥炼丹,我便在寺里替表哥祈福,反正我在府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令怀笑着点头。
虞幼窈看着表哥,笑弯了唇瓣:“表哥可真厉害,连玄术也会呢。”
小姑娘眼儿一片璨然,透了对他的崇拜,让周令怀失笑道:“也说不上会,就是道家典藏读得多了,便自然懂了一些。”
虞幼窈不相信:“表哥也太谦虚了,你说略懂一二,那肯定比一般人还要更厉害,你之前说略通文墨,可你的字,你的画,连二叔也是赞不绝口。”
周令怀转开了话题:“四月八日,你要与舅祖母去宝宁寺?”
这事之前没听她提过。
虞幼窈点头:“祖母在宝宁寺为我娘点了长明灯,我满了五岁后,每年沐佛节都要与祖母一进去宝寺宁给母亲添灯油,顺便悼念我娘。”
提起了娘,她神色有些黯然。
周令怀一时没想到这个,倒是不该提及,惹得小姑娘心里难受了。
“表哥,我想我娘。”小姑娘声音轻轻地,像羽毛一样低落,“我娘给我打了十五个长命锁,各种都有,祖母说,这都是我娘生了我之后,在病中,自己寻模的样子,使人打的。”一边说着,她凑到表哥跟前,将颈间莲花样的长命锁拿起来给表哥瞧:“我打小就戴我娘打的长命锁,一年换一个,每年生辰的时候,祖母都会亲手帮我戴上。”
周令怀仔细瞧了,这长命锁确实打得精巧,后头刻“长命富贵”的字样。
大户人家子女“唯恐难得长养”,一出生就有戴长命锁的习惯,初生的婴儿要戴银琐片避邪压命,轻巧一些不说,也唯恐戴了太贵的物儿,折煞了福气,再大一点,就要戴玉锁片,暖润滑泽,养人得很,等养好了,就要戴金锁片压福。
里头的讲究大得很。
谢氏在病中,为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打了十五个长命锁,这其中饱含的是对女儿殷切的祝福与护犊之情,怕也是自知命不久矣,对无力照看女儿长大的无力……
虞幼窈眼眶红了,吸了吸小鼻子:“我娘一定很爱我,小的时候,每回父亲斥责我了,我就特别想娘,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讨厌虞兼葭,觉得都是她娘的错,才害我没了娘,所以总跟她做对,每回父亲知道了,都要骂我一通……”
周令怀呼吸一滞,轻抿了唇。
虞幼窈轻声说:“杨淑婉进门不久,就染指了我娘的嫁妆,惹得祖母好一通恼怒,不仅让杨淑婉将吞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还将我娘屋里的人打发到了庄铺上,我见他们见得不多。”
寻常的话,却让周令怀听出问题来。
谢氏跟前的旧仆,都是打泉州谢府带来的,对主子定是忠心耿耿,虞幼窈还是个婴孩,由这些老仆帮着照顾,岂不更妥当?
虞老夫人便是将虞幼窈接到身边,也少不得人伺候的。
之前孙伯说,虞兼葭是足月出生,显然虞宗正是在谢氏孕中,就与杨氏勾搭成奸,还珠胎暗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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