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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娇 第53节
    梁知舟曾怨恨过梁弘扬的自私和冷血,怨恨过他在这件事上的无动于衷。可上辈子在他被逮捕斩首时,梁弘扬冒着欺君之罪将他救出来时,他忽然明白,梁弘扬想要的是履行对自己的承诺,庇佑他活着。
    也在上辈子的最后,他才明白,他的对手永远不是厉王,而是这天。
    天让人死了,那便悄无声息地死了。
    “姣姣,这次我有机会了,当初接近楚清清也是因为此。”他亲了亲她颈窝的位置,“没有和你说是不想让你担心,我说过了,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会一直保护你”是一句再俗气不过的话,怕是只有小孩子才会说出这样有些幼稚的话。
    可月色太过温柔,银色的月光闯入进来又被帘子拦在外面,落进来的时候只有淡淡的一层。
    他声音缓慢地将自己最不愿意流露出来的过去说出来,露出软肋亲昵地依偎着,她心上就倏得一动。1
    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她猛然想起自己和梁知舟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因为梁景明救了自己,她很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哥哥,穿了一身粉粉嫩嫩的襦裙和梁景明一起扑蝴蝶。
    中途的时候,梁知舟突然冲了出来。
    他那时候不知是怎么了,脏兮兮的,眼神凶骇,活像是从草原刚捕捉回来的狼崽子。他直接将捕蝶的小网兜夺过,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之后,要去拉她的手:“我不许你跟他一起玩。”
    她直接被吓哭了,怎么都哄不住,然后被奶嬷嬷带着离开。后来杨氏告诉她,梁知舟就是这样喜怒无常,是一个管不了的坏胚子。
    要是下次再遇上了,她直接躲得远远的就是。
    她照实做了,离梁知舟远远的,只是偶尔和梁景明一起玩时,会不经意地在某个角落能看到他的身影。
    倘若当初就自己的人就是梁知舟,那么当初她所做的事情就是往他流血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想到这种可能,她呼吸都不顺畅,鼻尖酸涩。
    她想要转过身去抱抱身后的男人,却被人按住了腰不能动弹。
    “让我抱抱。”梁知舟闷声说。
    她手足无措着,没有再动弹。
    男人的体温比往常要高很多,热热的,在放在冰盆的室内很是特别。
    她忽然开口了,“所以当初救了我的人是你吧。”
    男人显然是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承认了,“嗯。”
    即使之前已经有过猜想,等真的确定之后仍旧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多种情绪像是密密麻麻的丝线直接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愧疚如同潮水般涌过来。
    她鼻尖一酸,眼眶温热,说话都打着磕绊,“为什么……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呢?”
    被救回来时,他已经受了重伤快要活不下去。父亲打听到军中有一位能起死回生的大夫,将他送了过去呆了大半年。
    回来时她和梁景明玩得很高兴,还会让他走。
    少年时的他是骄傲的,那怕跌入谷底,那怕是个别人口中的烂人,他也不肯低下头去挽留。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
    微弱的月光落在他的侧脸、眼角和眉梢,将那些凌冽的线条柔和,他眼神多了几分柔情,温柔到不像话,安慰道:“那时候我也不怎么好,觉得没什么是我想问的。”
    “可是是我先忘记你的,是我没有想起来。”虞念清泣不成声。
    她哭到眼睛都是红的,哭到有些喘不过气。
    就感觉到男人将她拉进怀中,不断地亲吻她额头的位置。
    “你又不是故意的,阴差阳错而已。”
    男人抬起手,将她汗湿的头发别向后面,吻逐渐往下,擦过秀气的鼻尖,然后落在它应该的地方落在的地方。
    只是柔软和柔软简单触碰,不带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的声音溶于浅灰色的月色中,无比缱绻,“最重要的是,现在你就在我的身边,就算是阴差阳错我也甘之如饴。”
    因为我所求的,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
    第59章
    虞念清却知道这不一样, 说到底,当初闹出误会,将梁景明错认成救命恩人, 本就是她的不对。
    那杨氏和梁景明当初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冒领这份救命之恩呢?
    她双手揪着男人的衣襟, 不停地道歉说着“对不起”,甚至希望要是自己能回到过去就好,那么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小时候的梁知舟。
    最起码,不要辜负。
    男人却只是笑, “回到过去,也是我来保护你的, 这是我一早就答应你的事。”
    她在话本子里到过无数的情话, 其中不乏海誓山盟或是辞藻华丽, 却远远没有这一刻来的心动。
    红肿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她抬眼朝着男人望过去。
    梁知舟相貌一向出众,五官入画, 而他的眉眼生得极为优越。他的眉弓比较突出, 眉毛沿着眉弓往后生长, 却不阴柔,而是带着几分不容侵犯的威严。
    但是他又生了一双极为多情的凤眼, 看过来时有种击中人心的深情。
    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干枯的种子吸满水变得饱胀,要挣脱桎梏开始发芽生长,开出大片大片的花。
    “我也会保护你。”她说,“无论你做什么事情, 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啊。”他笑着, 眼尾上扬, 很是好看。
    她却觉得他是随口这么一应,便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梁知舟,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会的。”
    “梁知舟,我是说真的。”
    “我也相信啊。”所以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啊。
    ——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很多话,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也不能一一说清楚,但都无关风月。
    只是静静相拥的时候,虞念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生出一种就这样天荒地老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心动?
    她不确定。
    第二日她差点就起不来,若不是还记得要去宫里谢恩,只想好好在床上躺着。
    盈月和阿满看到她红肿的眼眶之后,两个人昨天晚上吵了架,大气都不敢出。可两个人相处和谐,看起来又实在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在冰水给她敷眼睛的时候,盈月犹豫了一小会,小声问:“昨儿怎么了,眼睛肿成这样?”
    昨夜几个丫鬟也是怕人会吵起来,在外面当差也是提着神,也没听到动静。
    虞念清有些不大想说昨夜的乌龙,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事儿,不要去多想,真要是有事,我现在还能这么自在?昨个你们也辛苦了,今日除了轮流休上半日。”
    “这算是什么辛苦,我们的本分而已。”盈月说着话,看了看周围,见没人了才小声说:“早上的时候,世子爷让账房的管事过来,说是将春歇院的用度减了,除了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银,其余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花钱。”
    自从先镇国公夫人走了之后,镇国公便将府上铺子都拿在手里,就是杨氏每个月还要领取家用,二房手里就更没有什么底子。
    而楚清清也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媳妇,吃穿用度花销不小,那点月银更像是在侮辱人了。
    虞念清听闻之后,有些吃惊,“真是这样说的?”
    “世子爷说了,二少爷好歹是有了家室的人,再让府上养着也只是养成不成庶务的废人。”盈月当时就在厅外站着,想起当时的场景都觉得心惊胆战。
    她们这批丫鬟都是照顾夫人的,之前虽然敬畏世子爷但还是没有到惧怕的地步。
    可今日早上,那个如同神仙一样清俊的人物坐在首位上,眼神泠然,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特有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甚至只想要臣服。
    账房的管事在镇国公府也是极有脸面的人物,在他面前却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站着,不敢有丝毫逾矩的地方。世子爷交代交代之后,他甚至不需要去问问镇国公,就满口应了下来。
    但是她后来想想,若是换成了她的话,只怕也不敢提出半点儿异议来。
    “这样也好,世子爷出面了,生得二少夫人每次见着了我们,都用一幅‘欠了她’的眼神看过来。”
    虞念清觉得这样做楚清清还不是最难受的,楚清清嫁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嫁妆,杨氏那对母子手里才是真的没有多少银子。
    就是不知道杨氏会不会将主意打到楚清清的嫁妆上,楚清清是不是又继续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往日听了这些消息,她还有几分兴趣。而她现在莫名觉得烦躁,心中像是郁结一口气,“随意他们怎么闹吧,只要不闹到这里来就成。”
    她们这里准备差不多之后,梁知舟才从外面回来,他们一同去宫里谢恩。
    不过路上的时候,梁知舟突然的说:“这次,圣上想要见见你,皇后应该会将你留下来一段时间等皇上过来。真要是被留下来了,你也不要慌张,万事我都准备妥当了。”
    “圣上要见我?是刺客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吗?”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种可能,有些紧张地握紧自己的手。
    梁知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最后一言难尽地说:“原本便有你是福星的传言,这次你阴差阳错带着侍卫救驾,连圣上都开始相信你是一个福星。”
    虞念清:“……”
    这个理由还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外面的人都不好好想想吗,若是她真的是福星,当初她父亲还会失踪,她和娘亲被逼着赶了出去。
    她两颊微微鼓起,眼睛圆圆的,震惊而又一言难尽着。
    梁知舟笑了出来,过去拉着她的手,“听说是圣上亲口和皇后说的,这样也有一个好处。有了这句话之后,日后进宫就安全很多。”
    “那说不准,宫里一向是没有什么秘密,说不准旁人也知道这个传闻,赶着过来看我。到时候人多了起来,保不准会发生什么。”
    现在前朝几位皇子打得激烈,后宫跟着斗法,她总觉得几位贵人的心理都不正常起来。
    她说的就是一句玩笑话,最多就是一句自嘲。
    谁知道到了皇后宫里时,就听见一阵喧哗声,像是来了不少人。
    她背后瞬间紧绷了起来,由着宫女带路绕过一座八扇的墨石屏风,往殿里走去。
    全程她都是低着头,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用余光瞄了几眼,发现宫里位分较高的几位妃子和常入宫的几位皇子妃都在,显然她之前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应了。
    她稳了稳心神,上前给皇后行礼,然后是各位妃子。
    在她准备要给几位皇子妃行礼的时候,皇后娘娘叫住了她,“今日叫你进宫,不过是问问一些家常话。你便将我当成家里的一个长辈,不必如此拘礼。”
    “臣妇不敢。”虞念清客套地说。
    皇后让宫女拿来一个锦凳,让虞念清在自己下方坐下,“以前还在府上时,皇上就和镇国公走得近。现在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走过来,君贤臣忠也是一段美谈。你便不需这么多礼,日后也多往宫里走动走动,这样的场合也该早早适应起来。”